赵虎将那块沾泥的金属残片递进指挥车,雨水顺着他的夹克滴落在地板上。杨辰没有接,只是盯着残片上的交叉划痕看了两秒,随即点头。
“刻刀是军规级微型电动款,市面上少见。”秦峰的声音从车载终端传出,“这种工具通常只配发给特种维修组或安保拆弹单位。”
“宏远机修三年前解散时,这批设备登记为销毁。”赵虎低声说,“但编号没被注销。”
杨辰手指轻敲平板边缘,“通知林瑶,调取周志明女儿住院记录的医保结算路径。如果他真是被迫动手,幕后人一定会通过医疗费控制他。”
话音未落,加密频道弹出一条新消息:废油桶区隐蔽摄像头捕捉到可疑接触行为,时间是两小时前,目标戴鸭舌帽,左手小指残缺,手套内侧有紫外染料反应。
赵虎立刻起身,“诱饵已被触碰,证据链闭合。”
杨辰抬眼,“启动黑影三级响应,活捉,别让他开口之前就死了。”
赵虎带队出发时,雷震已在废弃工厂西侧屋顶就位。夜雨已停,湿气凝在铁皮屋檐下,形成细密水珠。他伏在排水管旁,防滑靴踩住锈蚀的瓦楞板,视线锁定车间正门。
工厂外围,四名死士分两组封锁南北通道,无线电静默。赵虎率三人小队从正门推进,夜视仪画面中,内部结构清晰可见——中央车间堆着十几个空油桶,排列方式异常密集,像是人为布设。
他们靠近至十米范围内时,角落阴影里传来一声冷笑。
“再往前一步,我就点火。”
周志明站在油桶阵中央,手里握着半满的汽油瓶,另一只手捏着打火机。他脸上雨水未干,眼神却毫无退意。
赵虎挥手示意队员止步,独自向前走了五步,停下。
“我们知道你是谁。”他说,“也知道你三年前就被停薪留职,社保断缴,医保账户冻结。现在回来搞破坏,是为了钱?还是有人拿你女儿威胁你?”
周志明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们懂什么?她还在IcU!每天两万八,我不做,她就死!”
“风行金融已经破产清算。”赵虎声音平稳,“宏远机修也解散了。谁还能给你下命令?谁在付这笔医药费?”
对方沉默了一瞬。
就在这一刹那,屋顶天窗发出极轻微的金属错位声。雷震已解开绳索扣环,身体悬垂而下,距地面不足四米。
“你们以为查到了源头?”周志明突然提高嗓门,“可你们根本不知道上面是谁!我只是个执行者,和你们一样!”
赵虎依旧不动,“那你告诉我,指令从哪来?转账账户是谁?联络频率多少?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你女儿转院到三甲医院,费用全包。”
“放屁!”周志明猛地举起汽油瓶,“你们都是骗子!上次说帮我,结果呢?我老婆被赶出宿舍,孩子没人管!现在又想套话?”
他拇指蹭向打火机砂轮。
赵虎瞳孔一缩,正要扑上——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雷震半空中一脚踹出,精准踢中汽油瓶侧面。瓶子脱手飞出,在空中翻转半圈,砸向远离油桶堆的水泥地,液体泼洒范围极小。
几乎同时,赵虎暴起冲刺,三步跨过间距,右肩撞上周志明胸口,将其狠狠压倒在地。膝盖顶住对方肘部,反手拧臂上铐。
“别动。”他贴着对方耳朵低喝,“你现在不说,等会儿警方审讯时,没人会提你女儿的事。但如果你现在开口,我们还能救她。”
周志明剧烈喘息,额角撞地渗血,眼神仍充满挣扎。
“账户……是离岸的。”他终于开口,“每周二凌晨自动到账,金额固定。联络人不用真名,通讯走暗网中继……但我见过一次,他在视频里戴着银色戒指,左手中指。”
赵虎迅速将信息录入腕载终端。
车间外,警笛由远及近。
几分钟后,警察冲入现场,看到的是已被控制的目标、安全拆解的汽油瓶、整齐排列的空油桶阵,以及角落处一个装有伪造铅封工具的工具箱。
一名警官上前询问情况。
赵虎从战术背心里取出加密U盘,递过去,“所有数据都在里面。包括腐蚀剂采购溯源、诱饵染料追踪路径、伪造封条的工具比对报告,还有林瑶拍到的作业影像。另外,建议立即协查一个境外医疗信托账户,受益人名为周晓芸,现住墨尔本圣乔治医院IcU,病情危重。”
警官接过U盘,点头示意技术人员接收证据。
这时,雷震从屋顶跃下,落地无声。他走到赵虎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收工。”
赵虎没说话,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金属碎片——正是先前在补给通道发现的伪造铅封残片。他用拇指擦去泥渍,看清了上面残留的编号印记:hR-mY-7842。
这个编号,曾在风行金融资产台账中出现过,归属宏远机修最后一笔液压部件更换记录。
他将残片收进证物袋,密封后放入内袋。
警车陆续驶离,工厂大门拉起封锁带。最后一名警察确认现场无遗留风险后,关闭车间主灯。
赵虎坐进返程车辆副驾,窗外夜色沉沉。车内寂静,只有导航屏幕微弱的光映在他脸上。
他低头看着掌心。
那块伪造铅封残片被紧紧攥着,边缘硌进皮肤,留下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