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黄沙城白日的喧嚣与浮躁悄然掩盖。“仙人指路”三楼雅间内,却灯火通明。
苏浅月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战利品”。从金氏商行“零元购”来的回天丹、金钟符流光溢彩;她自己淘来的那些“经济适用型”符箓丹药堆在一旁,显得朴实无华;还有那柄秋水般的流光剑,横于膝前,散发着凛冽寒意。
她像个最精明的掌柜,正在做最后的资产盘点。小手拿起这个看看,又摸摸那个,嘴里念念有词:
“回天丹三颗,关键时刻保命用;金钟符两张,能挡金丹一击,得省着点用;流光剑……嗯,看起来挺帅,先给圣子用着,我拿着也是浪费……”
“低阶火球符五十张,狂风符二十张,可以用来清小怪和制造混乱……”
“玉露生机丹三颗,金主爸爸赞助的,疗伤圣品……”
“下品灵石还剩……嘿嘿,不算固定资产,流动资金也很充裕!”
她一边清点,一边在她那本《良心账本》上奋笔疾书,进行最后的成本核算和风险评估。脖子上那块沉渊墨铁依旧沉甸甸地挂着,让她每一个清点动作都显得比常人缓慢一丝,却也多了一份异样的沉稳。
洛无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并未调息,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肩头的伤在戮天暗中相助和苏浅月那蹩脚的包扎下,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比平时苍白一分。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静谧而深邃。
“公子,”苏浅月清点完毕,凑了过来,小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咱们这装备,算是鸟枪换炮了吧?去了陨星涧,只要不遇到那种毁天灭地的老怪物,应该能横着走了吧?”
她自动忽略了“九死一生”的官方评价,满脑子都是“寻宝”和“开发新市场”。
洛无涯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微红的小脸上。“陨星涧非同小可,不可大意。”他声音低沉,带着提醒。
“知道啦!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嘛!”苏浅月挥挥小拳头,随即又贼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过公子,你说……黑煞门那块养魂木碎片,会不会真的和陨星涧有关?要是能在那里找到更多的养魂木,甚至找到完整的……”
她的话没说完,但亮晶晶的眼睛里已经写满了“发财了”三个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噗”的一声,像是夜鸟振翅,又像是石子落地。
洛无涯眼神微凝,并指如剑,一道细微的剑气无声无息地射出窗外。
片刻后,剑气卷着一物飞回——那是一个用最普通的油纸包裹、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小包裹。
没有署名,没有标记,就像是随手丢进来的一样。
苏浅月好奇地凑过去:“谁送的快递?金主爸爸的追加投资?”
洛无涯用剑气小心翼翼地挑开油纸。里面既没有灵石,也没有丹药法器,只有一张材质特殊、触手冰凉的皮质地图碎片,以及一枚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却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古朴戒指。
地图碎片上,用暗红色的线条勾勒出扭曲的山川地貌,其中一个位置,被特意标注了一个猩红的、如同滴血般的叉号!那叉号所在的地形,隐约与西荒盟提供的陨星涧简图有几分相似,但更为详细和诡异!
“这是……陨星涧的内部地图碎片?”苏浅月瞪大了眼睛,“谁送的?这么好心?”
洛无涯拿起那枚黑色戒指,神识探入,眉头微蹙:“戒指是空的,但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死寂之气。”
这死寂之气,与之前秘境中那毁灭意志,以及洞穿他肩膀的蚀魂死光,同出一源!
送礼之人,不仅知道他们要去陨星涧,还似乎对那里的危险了如指掌,甚至可能……与那毁灭的源头有关!
是警告?是引诱?还是另有所图?
苏浅月也感觉到了那丝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她缩了缩脖子,小脸皱了起来:“这快递……送的有点瘆人啊。该不会是哪个黑心家伙,想坑我们去当炮灰吧?”
她脑海里,戮天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响起:“有意思……这死寂之气很纯正,送东西的家伙,恐怕不是活人。小子,这趟陨星涧,越来越有趣了。”
不是活人?苏浅月汗毛倒竖。
洛无涯将地图碎片和戒指收起,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收到的只是寻常物件。“兵来将挡。”
见他如此镇定,苏浅月也慢慢安下心来。怕什么?有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圣子在,还有老魔头当外挂,就算真是坑,也得看看能不能坑得住他们!
她重新拿起账本,在最新一页郑重写下:
《陨星涧项目风险提示更新:新增未知势力介入,送来关键情报(疑似陷阱),需提高警惕,但机遇并存!》
写完,她放下笔,拍了拍手,像是给自己打气:“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出发,干就完了!”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墨铁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到窗边,和洛无涯并肩望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公子,”她忽然歪着头,看着洛无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的侧脸,小声问,“等找到了养魂木,修复了……嗯,解决了您的事情,您是不是就要回青云宗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失落。
洛无涯闻言,微微侧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仰起的小脸上,月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
“或许。”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即移开目光,重新望向无尽的夜空,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世事无常,且行且看。”
苏浅月听着他这话,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些。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望向那轮月亮,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前路如何,这陨星涧,她苏浅月去定了!那里的宝藏,她也要定了!
夜色渐深,黄沙城在寂静中沉睡。而某些角落,关于“隐世苏家”的传闻,关于那手神乎其神的淬炼技术,关于青云宗圣子与一个练气期少女的组合,正在暗流中悄然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