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笑像根刺,扎得人浑身不自在。阿飞差点蹦起来,砍刀“唰”地指向头顶:“谁他妈在那儿?!”
老陈一把按住他肩膀,力道大得阿飞龇牙咧嘴。“别嚷!”他压低嗓子,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头顶纵横交错的钢梁。上面只有黑漆漆一片,静得吓人,好像刚才那声笑是大家一块儿做的梦。
但林暖暖知道不是。她心口怦怦跳,倒不是多害怕,更多是像被人扒光了打量那种难受。那个“小影”根本没走,它就蹲在暗处,冷眼瞅着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后半夜谁都没睡踏实。天蒙蒙亮时,几个人眼圈都是黑的。
“真他妈见了鬼了……”阿飞揉着太阳穴嘟囔。
老陈没接话,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电线拧的小蝎子。“它昨晚没动手,还留了这个。”他在手里掂了掂,“说不定……能搭上话。”
“跟那玩意儿搭话?你疯了吧?”阿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们得搞明白这仓库咋回事,”林暖暖捏着那块金属牌和旧罗盘,“上一个怎么死的,这些东西哪来的。那‘小影’肯定知道点啥。再说,它比咱们熟这儿。”
石头闷声点头。
白天他们一边收拾破烂,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老陈试着朝黑暗里喊了几回话,说他们没恶意就想找个窝,可上头一点回音都没有。
直到下午,阿飞拆个废机器时被铁皮划了手,血一下子冒出来。
“嘶——操他妈的!”他疼得直抽气。
就这一嗓子,头顶突然有了动静。几人一抬头,看见那瘦小黑影像壁虎似的,悄无声地从这根梁滑到那根梁,最后停在不远不近的光线边上,这次没急着跑。
破布条底下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阿飞流血的手。
林暖暖心里一动,赶紧从包里翻出半卷干净布条和小瓶消毒水——这是她从存货里挑的最不起眼的。
她没直接递过去,往前走了两步把东西放地上,然后退回来举起手。
那“小影”盯着消毒水看了会儿,又瞅瞅林暖暖,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阿飞一边骂娘一边笨手笨脚地包扎。
过了半晌,就在大家以为又没戏的时候,“小影”突然动了。它像片叶子似的轻飘飘落下来,脏手指指阿飞的手,又指指消毒水,做了个涂抹的动作。
“对,先用这个洗伤口,再包上。”林暖暖赶紧说。
“小影”歪着头琢磨了下,指指阿飞,嫌弃地摇摇头,那表情分明在说“这傻子不会用”。
阿飞气得直瞪眼,被老陈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这根线头算是搭上了。接下来几个钟头,“小影”虽然还保持着距离,但没再躲起来。有时蹲在梁上看他们收拾,有时他们搬重物时,它会弄出点动静指个更好的位置。
林暖暖举起金属牌,用眼神询问。
“小影”一见牌子,身子立马僵了,眼神变得复杂——害怕,愤怒,还有点儿难过。它猛地指指大门,做出快跑的手势,拼命摇头。
“带着这个有危险?”林暖暖试探着问。
“小影”使劲点头,抱住自己胳膊直哆嗦。
“谁在找?蝮蛇?”老陈沉声问。
听到蝮蛇这名,“小影”愣了下,用力摇头。它急得抓耳挠腮,手指在空中画了个歪扭的符号——正是牌子上那种!然后它手在脖子上一抹,眼珠子瞪得老大。
几人后脊梁一阵发凉。这牌子惹上的,怕是比蝮蛇还吓人的主儿。
林暖暖又掏出那个旧罗盘。
这下“小影”反应更大了,差点从梁上栽下来。它手指抖着指指罗盘,又指指林暖暖,满脸不敢相信。它张着嘴“嗬……嗬……”地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
它急得团团转,最后指指外面,又指指罗盘,双手合十贴着脸做个“藏好”的动作,然后拼命摆手——千万别拿出来!
这罗盘比牌子更不能见光!
“这玩意儿到底啥来路?”阿飞也觉出不对了,忘了手疼喃喃道。
“小影”焦躁地在梁上转了两圈,突然停下来,又指指门外,伸出三根手指,蜷回两根,只剩一根。它看看林暖暖,又看看那根手指,眼神里全是警告。
“一天?”林暖暖猜,“一天内要出事?”
“小影”重重地点头,又指指罗盘,做了个搜查的手势。
有人在找这罗盘。他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
仓库里刚缓和点的气氛瞬间冻住了。压力像只手掐在每个人脖子上。
原以为找了个破窝,没想到跳进了火坑。上个住客的死肯定跟这有关。现在倒好,他们带着这些烫手山芋,自己送上门了。
老陈脸黑得像锅底,看向林暖暖:“看来没工夫慢慢折腾了。”
林暖暖死死攥着发烫的罗盘。蝮蛇那边还没摆平,又冒出个更吓人的“找罗盘的”?她心里给它起了个名叫“搜捕者”。
瘦小的“小影”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稍稍放松了点,但眼里担忧没散。它缩回暗处,只留双亮眼睛像星星似的,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线索是拿到了,警告也收到了。可前面的雾,反倒更浓了。这一天,该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