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药与饵
西城,一间窗户被旧报纸糊得严严实实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汗臭和若有若无的酸腐气味。
一个男人蜷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他就是阿彪。约莫三十岁,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像一根被抽干了水分的柴。他裹着一床看不出原色的被子,身体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咔哒。”
门被推开,侯三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带进一股走廊里更浑浊的空气。他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几乎不成人形的阿彪。
“彪子,还活着呢?”侯三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戏谑,没什么同情心。
阿彪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是侯三,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比哭还难看的笑:“三…三哥……您来了……有……有货吗?救……救救我……”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又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长期的药物滥用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此刻正被戒断反应折磨得生不如死。
侯三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巧的透明塑料袋,在阿彪眼前晃了晃。里面那几颗颜色可疑的药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阿彪的眼睛瞬间直了,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濒死的野兽看到猎物,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抓。
侯三手腕一翻,灵活地将塑料袋收回,蹲下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彪:“彪子,想爽一下?”
“想…想!三哥,给我…求求你…”阿彪语无伦次,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
“狼哥有笔好买卖照顾你。”侯三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蛊惑,“事成之后,不但让你爽个够,还额外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百?”阿彪喘息着问。
“五千!”侯三吐出两个字。
阿彪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更加粗重,五千块,够他逍遥好一阵子了!“干!三哥,我干!什么买卖我都干!”
“简单。”侯三凑到他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明天上午,你去老街那家新开的‘辰瑶诊所’复诊。到时候,你就说之前在他那儿看了病,吃了他的药,现在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怎么惨怎么说,明白吗?倒地上打滚,吐白沫,随便你发挥。”
阿彪虽然脑子被药物弄得不太清醒,但基本的理解还在:“复…复诊?可我…我没去过啊…”
“废物!谁管你去没去过!”侯三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你演,你就演!演得像,钱和货都是你的!演砸了……”侯三的眼神骤然变冷,“后果你知道。”
阿彪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演!我演!三哥放心,我…我保证演得他百口莫辩!”
“这才对嘛。”侯三满意地笑了,再次拿出那个塑料袋,却没有立刻给阿彪,而是捏出一颗粉红色、形状不规则的小药丸,“不过,光演还不够。为了效果更逼真,你得先吃点‘补药’。”
阿彪看着那颗药丸,眼神渴望又带着一丝本能恐惧:“三哥,这…这是什么?劲儿大吗?我最近胃…”
“放心,死不了人。”侯三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就是让你待会儿肚子疼得更真实点,顺便吐点东西,增加点视觉效果。狼哥要的是万无一失。”
阿彪看着那颗药丸,又看看侯三冰冷的脸,再想想事成之后的五千块和更多的“货”,那点微弱的恐惧瞬间被强烈的渴望压垮。他一把抓过药丸,看都没看,直接就塞进了嘴里,脖子一仰,硬生生干咽了下去,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药丸下肚,没过几分钟,阿彪的脸色就开始变了。蜡黄中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青灰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猛地捂住腹部,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发出更加痛苦、更加真实的呻吟。
“呃…啊……疼…好疼……”这一次,不再是表演,而是药物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肠胃里猛烈发作带来的剧痛。
侯三冷眼旁观,甚至还拿出手机,对着痛苦翻滚的阿彪录了一小段视频。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侯三收起手机,语气带着一丝欣赏,“明天到了诊所,就这么演。记住,是辰瑶诊所,那个叫林辰的医生开的。是他害了你,明白吗?”
阿彪已经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拼命点头,汗水浸湿了肮脏的枕头。
侯三这才将剩下的小半袋药丸扔到阿彪枕边,像丢给摇尾乞怜的野狗一块骨头。
“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侯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仿佛要掸掉这里的晦气,“好好‘准备’,明天别掉链子。”
说完,他不再看床上痛苦挣扎的阿彪,转身离开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出租屋。
门被关上,隔绝了内外。屋内只剩下阿彪压抑的痛呼声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药物的双重作用在他体内肆虐,带来极致的痛苦和病态的兴奋。他蜷缩着,颤抖着,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等待着明天被当作“饵料”,抛向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年轻医生。
而在“狂飙”台球厅的地下室,黑狼听着侯三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狼哥,都安排好了。阿彪那小子,现在估计正‘欲仙欲死’呢。”侯三谄媚地笑着,“明天肯定是一场好戏。”
黑狼靠在沙发上,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神阴冷而笃定。
“嗯。让下面几个机灵点的兄弟准备好,明天混在人群里。一旦阿彪‘发作’,就立刻起哄,把水搅浑,最好能逼得那小子动手……到时候,就不是医疗纠纷那么简单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天辰瑶诊所门前人仰马翻、林辰百口莫辩、最终身败名裂的场景。在他的认知里,这种来自阴暗角落的龌龊手段,绝不是那个看起来干干净净、只会看病救人的小中医能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