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平时就是给徐周民打下手，这还是头一次烧火做饭。
灶台涌出的黑烟把一张俏脸熏得漆黑，锅中本应是白粥，也变成了一层厚厚的锅巴。
李宣嘴角抽了抽默默转身离开。
“李宣，小青找不到了。”
陆彤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旁。
李宣转头看去，然后闭眼感应一番，在一个阴暗角落发现了小青。
“怎么搞成这样了。”
李宣皱眉看着小青，它实在太狼狈了，狗嘴里缺了好几颗牙齿，一条腿也瘸了。
“汪汪～”
小青委屈巴巴的狗吠。
“啪～”
“说人话。”
李宣一巴掌拍在狗头上，他知道前几天小青终于觉醒了灵智，已经会说人话了。
被李宣拍了一巴掌，小青疼的龇牙咧嘴，狗眼都泛起了一层水雾。
“是那该死的老鼠，它好像有病。”
小青将昨夜的经历讲了一遍，这让李宣听着面色变得古怪。
“黄皮子讨封？小黄不是耗子么，怎么成黄皮子了。”李宣费解。
“道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小青哭丧着脸哀嚎。
李宣不为所动，淡淡吐出一句话转身离去。
“它没给你屎打出来，都算你拉的干净了，你谢天谢地去吧。”
午时，徐周民总算醒了过来。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竟然是喝断片了。
“道长是要对付南空寺？这事还需要慎重。”
徐周民刚醒来就听到李宣要对付南空寺，赶忙劝阻。
“这南空寺有什么不同吗？”李宣不解。
“南空寺本身并不特殊，但他信徒众多。这些信徒对于南空寺的尊崇，近乎发狂的地步。”
“如果道长对南空寺出手，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了他。但天下悠悠众口前，将失了人心。”
“原来如此。”
李宣明白过来，南空寺不比未央宫。
未央宫虽然有两位宗师高手，但他们失了民心。如果有一天未央宫覆灭了，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而南空寺不同，他们号称普度众生，日行一善。
在信徒眼中，他们无异于救苦救难的菩萨。如果有人对南空寺出手，那就是与民心背道而驰。
“我只是去帮忙解围，南空寺我不会动。”
李宣说完，在与徐周民交代一番就匆匆下了崆峒观。
至于孔璇玲元天罡三人，李宣没有约束他们。其实这些日子里，只要他们有心要走，李宣是不会阻拦的。
可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么赖在崆峒观，这让李宣猜不透他们的用意。
江边，李宣乘大船顺流而下。
双星观在崇岭附近，走陆路有千里，而水路只需要过三川，一天时间就能到。
船舱里被分为近百个独立隔间，稍有盈余的人家都会选择隔间。
而江湖侠客，或者贫寒之人多数都在甲板，或站立，或倚靠在某处。
李宣这种抠门到家的人，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会选择甲板。
站在甲板边缘，李宣迎着江风，两鬓被吹的纷飞。
这是他名义上的第一次远行，上次去临城还没静下心来看看大好河山。
“娘，我饿。”
身边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小女孩扎着丸子头，肉嘟嘟的脸上全是污渍。
她躺在一位妇人怀中，妇人身穿破布麻衣，身形瘦弱面色枯黄。
“诺诺在忍一忍，等会贵人到了，娘给你买吃烧鸭。”妇人宠溺的看着女儿，枯瘦的手掌轻轻抚摸女孩的小辫子。
李宣低头看去，见娘俩这副模样心中微微一叹。
“这块馕饼你们分了吧。”
另一边，一位身影佝偻的老人走来。他从背囊中取出一块馕饼递给妇人。
妇人惊诧，看着馕饼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妇人将馕饼撕下一小块，剩下的与小女孩脸一般大，全都给了她。
“诺诺吃吧。”
“娘你也吃。”
诺诺想在扯下一半，却被妇人阻拦。
“我不饿，诺诺吃。”
老人看着娘俩的动作呵呵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的焦黄牙齿。
“不急不急，我这还有。”
“谢谢爷爷。”
诺诺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老人，稚嫩的声音让李宣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道长是准备去峡川外吗？”老人突然看向李宣好奇问。
“贫道去往崇岭。”
“老人家怎么会这么问？”李宣反问。
“峡川两月暴雨，大涝下饿殍千里堪比人间炼狱。如今不少江湖侠客去往峡川救济，佛道两家也有不少下山救世。”
李宣了然，峡川水涝的事他早有耳闻。后来听袁朗说朝廷派了救济粮，更有重臣出川督察民情。
“朝廷不是在赈灾吗，川峡之地还这般疾苦吗？”
老人讥笑一声，对于朝廷二字很是不屑。
“朝廷要是有作为，何至于此。”
李宣默然，他还是太看得起朝廷了。
“老人家是准备出川？”李宣好奇。
老人点头，望着滔滔江水眼中泛着异样情绪。
“如今江湖侠客去往救济，老人家身子骨弱，也不差你一人。”李宣好心劝诫。
“可人人如你这般想，这天下就真的烂了。”老人摇头。
李宣一愣，随即自嘲一笑。自己并不是善人，所想的不过眼前事。
“妈的，给我往死里打，骗银子骗老子头上了。”
远处传来嘈杂声，李宣回头看去，见人群涌动，后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嗯？怎么是他。”
李宣原本不想理会，可透过人群，却发现那挨打之人竟是张叔，张扒皮。
夹板上，张扒皮身穿道袍，正抱着头躺在地上，任由周围几名大汉对他拳打脚踢。
几步之外，一位青年男子身穿华服，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张符纸，正漠然的看着张扒皮。
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少年正羞红着脸一言不发。
“招摇撞骗的混球，一张破符纸还敢说驱邪避凶，五十两，你真敢要。”
俞雄声音冰冷，话音落，那几位大汉手脚上更卖力了几分。
“贵人饶命，我，我这就将银两还给小公子，求贵人饶命。”
张扒皮痛苦呼喊，嘴中已经有鲜血流出。
“哼，五十两你收好，就当买你这条贱命了，下辈子行骗认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