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源界的天地,熟悉中透着令人心悸的陌生。
纪尘隐匿于破碎山脉的阴影深处,混沌星曦之力将自身完美融入周围环境,如同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他抬头望向天空,那几座悬浮的星盟轨道要塞如同冰冷的金属眼瞳,漠然俯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视野可及的遥远地平线上,数座高耸入云的银白色巨塔拔地而起,塔顶散发着柔和的、却无孔不入的秩序光芒,与轨道要塞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张笼罩整个始源界的无形大网。
这些巨塔散发出的波动,纪尘并不陌生——那是高度凝聚的秩序法则之力,但与星盟战舰的纯粹科技感不同,这些塔楼似乎巧妙地与始源界的天地元气结合在了一起,正在以一种温和却不可逆转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梳理”和“规范”着这片天地残存的法则。天地间的灵气流动变得有序而迟滞,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星盟…他们不是在毁灭,而是在…改造?”纪尘眉头紧锁。这种改造看似带来了秩序,平息了部分因大劫而混乱的天地能量,但也彻底扼杀了世界自然演化的可能性,将所有生机都纳入了星盟设定的冰冷框架之中。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无异于断绝了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因为一切超越秩序框架的“变数”都将被压制。
他尝试感应青帝的气息,以及云曦所属宗门的方向。然而,整个始源界的气息都被那无处不在的秩序之力干扰,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知到几个方向传来相对强烈的能量聚集点,似乎是一些残存的势力在秩序之塔的框架下艰难生存,但具体情形无法探知。
必须先了解现状。纪尘将目标锁定在距离最近的一座秩序之塔。那里必然是星盟控制区域的核心,也是信息流交汇之地。
他如同鬼魅般在山峦间穿行,避开天空中偶尔掠过的星盟小型巡逻艇。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曾经的山川河流大多变形,许多地方被改造成了规整的几何形态,或是覆盖着银白色的金属结构。鲜有生灵活动的迹象,偶尔能看到一些身着统一制服、神情麻木的生灵在指定的区域内进行着机械化的劳作,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傀儡。整个世界的生机,似乎都被那冰冷的秩序之光抽走了活力。
越是靠近那座秩序之塔,压抑感越强。塔身并非简单的金属构造,其上铭刻着无数流动的符文,不断吸收着周围的天地元气,转化为精纯的秩序能量扩散开来。塔基周围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有星盟的机械守卫巡逻,还有一些被“招募”或是“归化”的本地生灵作为低级工作人员。
纪尘没有贸然潜入塔内,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他选择在塔外广场边缘一处相对混乱的、堆积废弃物资的区域潜伏下来,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延伸出去,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碎片——守卫之间的机械通讯、工作人员的低语、甚至是那秩序之塔能量流转时散逸出的细微数据波动。
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出一些画面:
星盟在始源界建立了名为“秩序重建管理局”的机构,通过秩序之塔网络实现对世界的全面管控。反抗势力在初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部分残存者转入地下,或是逃入了某些未被完全控制的险地绝境。星盟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经常派出勘探队深入一些古老遗迹和危险区域,但具体目标不明。对于普通生灵,星盟提供基础的生存保障,但严禁任何“未经许可”的修行和力量提升。
关于青帝和云曦宗门的信息极少。似乎在大劫后期,青帝与星盟的某位高层发生过激烈冲突,之后便不知所踪,有传言说他已陨落,也有说他重伤隐匿。云曦的宗门山门则在星盟降临初期就被重点“关照”,如今已成为秩序之塔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具体情况被严格封锁。
这些信息让纪尘心情沉重。始源界的境况比想象中更糟,几乎完全落入了星盟的掌控。青帝下落不明,云曦的宗门吉凶难测。
就在他凝神分析之际,体内那被镇压的暗红碎片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这一次,并非躁动或低语,而是指向了秩序之塔的深处!仿佛塔内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归墟碎片的注意?
纪尘心中一动。难道星盟在塔里藏了什么与归墟相关的东西?还是说,“墟影之眼”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这里?
他决定冒险一探。但不是硬闯,而是利用混沌星曦之力模拟秩序波动的特性,尝试伪装成一丝无害的能量流,顺着秩序之塔吸收天地元气的通道,反向渗透进去。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在高压电线上跳舞。他必须将自身气息模拟得与秩序能量完全一致,且不能有丝毫的抵抗之意,否则立刻就会被塔内的防御机制察觉。
屏息凝神,纪尘将心神沉入混沌星曦本源,左眼推演秩序符文的流转规律,右眼洞察能量通道的细微间隙。他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模拟秩序波动的神念,如同最狡猾的病毒,附着在一股被塔楼吸收的元气流上,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穿过了塔基的能量过滤层。
神念进入塔内,眼前豁然开朗。塔内并非实体结构,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纯粹秩序能量构筑的异空间。无数道能量流如同光带般穿梭交织,汇聚向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立体符文阵列。那里就是秩序之塔的核心,也是控制整个区域法则的中枢。
纪尘的神念不敢靠近核心,只能在边缘区域游弋,捕捉着流经此处的信息流。大部分是枯燥的监控数据和指令传输。但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在一条流向核心的加密能量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被多次重复强调的指令片段:
“…持续监测‘变数因子’活跃度…重点扫描‘青帝陨落区’及‘曦光遗迹’周边…警惕‘混沌余烬’复苏迹象…最高优先级:搜寻并锁定‘钥匙’载体…”
“钥匙?”纪尘心神一震。星盟在找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似乎与“混沌余烬”(很可能指他自己这类存在)以及“曦光遗迹”(可能与云曦或曦祖有关)相关联。这会不会与曦祖记忆中的“初始之光”有关?
就在这时,他的神念不经意间扫过能量空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悬浮着一个被多重秩序锁链封印的、黯淡的光团。光团的气息十分微弱,却让纪尘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悲怆。
那是…一缕极其残破、几乎快要消散的…青帝的剑意残魂?!
残魂被封印在此?星盟想从这残魂中得到什么?
正当纪尘的神念试图靠近观察那缕残魂时,异变突生!
那被封印的青帝残魂,似乎感应到了纪尘这缕蕴含着混沌星曦气息的神念(尽管模拟了秩序波动,但本质无法完全掩盖),猛地剧烈挣扎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凌厉的剑意,如同回光返照,瞬间冲破了层层秩序封印的束缚,化作一道细微的青色流光,并非攻击,而是径直射向了纪尘神念所在的方向!
“快…走…陷阱…‘钥匙’…是…”一道断断续续、充满焦急与警告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传入纪尘的神念。
下一刻,整个秩序之塔内部空间警铃大作!刺目的红光充斥视野,无数秩序锁链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那缕青帝残魂彻底绞碎、湮灭!同时,一股庞大无比的锁定意志瞬间降临,死死抓住了纪尘那缕暴露的神念!
“入侵者!锁定目标!法则层面湮灭程序启动!”
核心处的立体符文阵列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道毁灭性的秩序洪流,沿着神念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如同溯流而上的毒箭,狠狠轰向塔外纪尘的本体!
中计了!这缕青帝残魂,恐怕是星盟故意留下的诱饵!
纪尘当机立断,悍然斩断了那缕神念与本体的一切联系!同时,本体所在处,混沌星曦之力全面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九彩闪电,向着远离秩序之塔的方向疯狂遁去!
轰!!!
他原本藏身的废弃物资区,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粗大秩序光柱彻底湮灭,化为虚无。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区域,天空中的轨道要塞调转炮口,数艘强大的星盟战舰从要塞中呼啸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纪尘遁走的方向紧追不舍!
始源界的回归,在瞬间演变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追杀!
而青帝残魂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警告——“钥匙…是…”——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沉重的负担,烙印在纪尘的心头。
钥匙,究竟是什么?星盟为何如此重视?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