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砸在地上的瞬间,整座密室像是被谁按下了重启键。
东方墨白右眼一抽,金纹烫得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眼皮上。他没管,反手抽出天罡剑,剑尖朝地一杵:“都醒醒!别等他给我们发邀请函了!”
话音刚落,霜魂剑插着的石台轰然炸裂。
黑焰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一人形轮廓——玄衣金纹,眉心一道不断扭曲的印记,像块坏掉的电子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逐渐凝实的手掌,轻笑一声:“三百年了,凡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多管闲事。”
地面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空气沉得能压弯腰。许清歌一把扯下蒙眼布,左眼泛出微弱琥珀光,盯着那道身影:“他在重组灵体,还没完全稳定!现在动手还有胜算!”
“胜算?”萧寒玥扶着墙站直,嗓音冷得像冰碴子,“你管这叫胜算?刚才那一击连他皮都没蹭破。”
“但至少让他停了一下。”阿依娜从袖口抖出三只蛊虫,紫黑色甲壳微微鼓动,“我这些小宝贝可都尝到味儿了——这家伙的灵力外层全是腐气,跟放馊的骨头汤似的,难吃是难吃点,可架不住好消化啊。”
叶玄音盘膝不动,青铜尺横在膝上,指尖轻点尺面:“他正在凝聚‘黑劫雷云’,一旦成型,方圆百丈内所有活物都会被法则剥离。必须在他完成前打断施法节奏。”
“那就别让他举完手。”东方墨白猛地将天罡剑插入身前裂缝,右手高举人皇印,“寒玥!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剑冢自言自语说的招吗?说什么‘双剑若合,天地皆斩’?”
萧寒玥一怔,随即冷笑:“那是蜀山禁术,强行共鸣会反噬经脉。”
“现在有经脉重要还是命重要?”他瞪她一眼,“再说,你上次献血救清歌的时候怎么不说‘重要’?”
她咬牙,没回话,却已抬手召回霜魂剑,剑锋斜指穹顶。
两股气息自剑尖升腾——一金一蓝,如龙蛇交缠。金光来自人皇印,蓝芒源自霜魂剑深处某种沉睡的共鸣。当二者在空中交汇时,竟凭空勾勒出一条虚影巨龙,龙首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
“卧槽……”阿依娜张大嘴,“这特效比我家寨子里跳大神还唬人。”
“闭嘴!”东方墨白喝道,“准备输出!”
双剑齐震,剑气化虹,直劈玄霄胸前那团正在成型的雷核。
轰!
黑焰炸开一圈涟漪,玄霄身形晃了半寸,眉心印记闪了闪,像是信号不良的wiFi。“有点意思。”他抬手一挥,雷云翻滚,硬生生将剑气碾碎在半空,“可惜,你们以为这就叫‘合璧’?不过是小孩拼积木罢了。”
话音未落,他掌心雷光暴涨,一道漆黑闪电劈下,直取东方墨白头顶。
萧寒玥横剑格挡,冰气炸开,堪堪偏转雷击轨迹。但她整个人被震退三步,喉头一甜,又溢出血来。
“不行……”她喘着气,“他的力量层级太高,我们撑不了多久。”
“撑不住也得撑。”东方墨白抹了把鼻血,“总不能让他在这儿开直播宣告人类灭绝吧。”
“我有个主意。”阿依娜突然咧嘴一笑,抬手咬破手腕,鲜血洒向腕间骨铃,“老伙计们,加餐时间到了!”
二十只蛊虫齐齐振翅,其中最大的那只——通体紫黑、背生双翼的噬魂蛊王率先扑出,化作一道流光撞进雷云边缘。
“滋啦——”
仿佛热油泼雪,蛊王啃咬之处,黑焰竟出现短暂凹陷。其余蛊虫紧随其后,围绕雷云外围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微型吸力漩涡。
玄霄眉头第一次皱起:“区区虫豸,也敢噬我天道之力?”
他挥手欲震,可就在这一瞬,叶玄音指尖轻拨,《破妄曲》最后一个音符悄然落下。
金色卦象自地面浮现,如锁链般缠住玄霄双足。虽只迟滞不到半息,却足够许清歌捕捉到破绽。
“胸口!”她声音陡扬,“他的灵流在心口断了一截!就像电路板烧了条线!”
东方墨白与萧寒玥对视一眼,同时低喝:“斩!”
双剑再度合璧,这一次,龙吟更盛,剑光如裁天之刃,撕裂空气,直刺玄霄心口。
玄霄终于变了脸色,仓促抬臂防御,黑焰凝聚成盾。
轰然巨响中,剑光破盾而入,正中其胸膛。
他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数丈,雷云剧烈波动,眉心印记闪烁不定。低头看去,胸前赫然出现一道焦痕,边缘还在冒着青烟。
“有意思。”他缓缓抬手,抹去胸口焦灰,眼神却冷了下来,“看来今天,真得亲手送你们上路了。”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然合十,雷云开始急速收缩,压缩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雷球,表面电弧乱窜,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完了完了。”阿依娜收回蛊虫,脸色发青,“这玩意儿要是炸了,咱们连渣都不剩。”
“还没完。”叶玄音忽然开口,盲眼转向东方墨白,“你的人皇印,还能再共鸣一次吗?”
他低头看向掌心,印记正微微发烫,脑内残识蹦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高危能量源,建议立即撤离。若坚持作战,可尝试‘逆向共振’,副作用为可能忘记初恋名字】
“我初恋是谁我都忘了。”他咧嘴一笑,将人皇印狠狠拍向地面,“再来一次!”
金光冲天而起,与双剑气息再次交汇。
玄霄冷笑:“垂死挣扎。”
他松开双手,黑雷球疾射而出。
同一刻,双剑合璧之势再度成型,龙影咆哮,迎面撞上雷球。
冲击波炸开的刹那,整个密室剧烈摇晃,浮雕崩塌,石屑纷飞。
当尘埃稍散,众人踉跄站稳,只见玄霄半跪于地,雷云几近溃散,眉心印记黯淡无光。而东方墨白与萧寒玥并肩而立,双剑交叉护前,剑身布满裂纹,仍在嗡鸣不止。
“怎么样?”阿依娜喘着粗气问,“赢了没?”
“没。”许清歌盯着玄霄,声音发紧,“他还活着……而且……”
她话没说完,玄霄忽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幽光,轻轻一点自己眉心。
那道天道印记,竟缓缓裂开一道缝。
缝里,透出一只不属于人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