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培育棚的透气膜，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光斑。卡尔蹲在培育架前，指尖轻触星兰最新抽条的嫩芽——淡紫色的叶片边缘泛着银线，像揉碎的星子落了上去。
“编号734这批变异株状态不错。”他对着腕间的记录仪报数据，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叶片含光率提升12%，抗性指标超过预期值。”
培育棚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林夏抱着工具箱拐进来，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石子，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猜我带了什么？”她举起手里的透明容器，里面浮动着淡蓝色的营养液，在晨光里折射出虹彩，“新调配的星能液，刚从实验室领的，据说能加速花期。”
卡尔直起身，防护服的褶皱里落满草屑。“小心点，上周那批就是被浓渡超标的营养液烧了根。”他接过容器时指尖微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要盯着星轨校准仪吗？”
“仪器早好了。”林夏往培育盆里滴营养液，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喂药，“倒是你，连续守了三天，眼窝都快凹成陨石坑了。”她忽然笑出声，指着卡尔的头发，“沾了片星兰花瓣，别动——像戴了朵小紫花。”
卡尔抬手去摘，却被她按住手腕。林夏的指尖带着营养液的微凉，触得他皮肤发麻。“别碰，刚喷了保鲜剂，蹭掉了可惜。”她从工具箱里翻出枚银色发夹，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固定在他耳后，“就当是给734号的贺礼，毕竟是咱们培育出的第一株稳定变异种。”
培育棚的自动门突然滑开，赵野的大嗓门撞碎了晨间的宁静：“你们俩还在腻歪呢？星轨站那边来消息，今晚有磁暴预警，所有户外培育区必须提前加固。”他把手里的磁暴监测仪往操作台上一放，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波形刺得人眼疼，“特别是你们这棚星兰，要是被磁暴扫过，之前的心血全得打水漂。”
林夏的笑容淡了些，她调出星轨云图，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磁暴等级多少？持续时间？”
“三级峰值，持续八小时。”赵野蹲下身检查培育架的固定螺栓，金属扳手撞在钢架上叮当作响，“我带了超导防护罩，等下拆了透气膜换上。不过得先把外围的监测线重新布一遍，上次的接口有点接触不良。”
卡尔已经开始拆卸培育棚的侧膜，透明的薄膜卷成筒状，露出外面层叠的金属支架。“星兰的光感神经对磁暴最敏感。”他忽然顿住动作，望着远处天际——淡粉色的晨光里，有细碎的光点在流动，像被风吹散的星尘，“上次磁暴后，编号512那批就是因为光感紊乱枯萎的。”
“所以这次得双保险。”林夏从工具箱里翻出卷银灰色的屏蔽布，“我加了星尘纤维的，能过滤90%的磁暴辐射。”她踩着折叠梯往上铺布，裙摆扫过卡尔的肩头，带起一阵星兰的淡香，“你那边的温控器记得调到恒定25度，磁暴期间温差不能超过1度。”
赵野突然吹了声口哨。“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当着我这单身汉的面搞默契？”他举着扳手敲了敲支架，“屏蔽布边角得用超导扣固定，不然风一吹就松。卡尔，过来搭把手。”
三人合力将屏蔽布固定在棚顶时，日头已经爬到半空。林夏蹲在控制台前调试参数，屏幕上的星兰生长曲线平稳起伏，像沉睡的呼吸。卡尔蹲在她身边检查线路，忽然发现她耳后沾了片星兰的鳞粉，淡紫色的，像颗小巧的泪痣。
“别动。”他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星兰的光感数值骤降。
“怎么回事？”林夏立刻调出监测画面，培育架最上层的734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紫色，叶片边缘泛起焦黑，“光感神经紊乱了？可屏蔽布还没完全闭合，磁暴还没来啊！”
赵野扛着工具箱跑过来，额头的汗珠砸在操作台上：“外围监测线断了！刚才布屏蔽布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信号传输中断，星兰接收不到校准信号，自己乱了节律！”
卡尔已经冲向培育架，734号的叶片正在卷曲，淡紫色的纹路像褪色的墨水般晕开。“接应急线！”他扯过备用线缆，手指在接口处翻飞，金属插头咬合力道精准得像外科手术，“林夏，把星能液浓度调到0.5%，缓慢注射！”
林夏的指尖在控制屏上颤抖，却没出差错。透明的营养液顺着导管注入土壤，734号的焦黑边缘似乎停滞了蔓延。赵野在外围重新接监测线，金属钳剪断旧线的脆响里，混着他粗重的喘息：“好了！信号恢复了！”
卡尔盯着734号的叶片，直到看到最顶端的嫩芽重新挺起身，才松了口气。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发现林夏正看着他笑，耳后的鳞粉还没擦去，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刚才够险的。”她递过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比上次磁暴紧急多了。”
“谁让某人非要在我耳后别花瓣？”卡尔挑眉，故意碰了碰她的耳尖，看她瞬间红了脸。
赵野在棚外喊他们：“快来看！磁暴云过来了！”
三人跑出培育棚时，天际已经蒙上了层暗紫色的云，流动的光斑在云层里翻涌，像沸腾的星群。卡尔望着培育棚顶的屏蔽布在风中微微起伏，忽然握紧林夏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营养液的微凉，却比任何屏蔽装置都让人安心。
“734号会撑过去的。”林夏的声音混着风声，却异常清晰，“就像我们每次都能撑过去一样。”
卡尔低头看她耳后的鳞粉，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星轨——不是冰冷的参数和预警，而是有人和你一起，在磁暴来临前，为一株幼苗绷紧神经，在危机过后，看云卷云舒里藏着的星子。
培育棚里，734号的嫩芽轻轻舒展，淡紫色的叶片上，银线般的纹路正重新亮起，像谁在黑暗里，悄悄点亮了第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