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的意识坠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
当他再次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正跪在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玉石宫殿前。天空流淌着七彩云霞,脚下是白玉铺就的无垠广场,仙乐阵阵,异香扑鼻。
正前方,高高的九层玉阶之上,端坐着一位威严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女性神只。她头戴凤冠,身着霞帔,面容笼罩在神光之中,看不真切,但那股俯瞰众生、执掌天地法则的无上威严,却让风吟的意识本能地感到战栗和臣服。
西王母。
这个古老的名号,连同其所代表的一切神话传说,被强行灌输入风吟的脑海。
“凡人风吟,”一个宏大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意志在对他进行审判,“你窥探天机,妄图以凡人之智,解构神明之理,此为‘亵渎’之罪!”
“罪”字出口,风吟的大脑剧痛。他脑海中所有关于物理学、电磁学、信息论的知识,都化作一条条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罪证锁链,捆住他的意识,灼烧他的灵魂。
“你玩弄雷电,以污秽之器,模拟天威,此为‘僭越’之罪!”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紫色的神雷如狂龙般落下,狠狠劈在他的身上。在幻境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电光撕裂,化为焦炭。
“你解构亡魂,破轮回之序,扰乱阴阳,此为‘逆天’之罪!”
脚下的白玉广场裂开,喷涌出无尽的幽冥洪水,冰冷刺骨的怨念将他淹没,要把他的意识拖入永不超生的沉沦。
天罚。
这是观测者AI调取了人类文明最深层的集体潜意识——对神明的敬畏与恐惧,为风吟量身定做的精神囚笼。在这个由它“定义”的幻境里,风吟所掌握的一切科学知识,都成了他最根本的罪证。他越是试图用科学去分析和反抗,所遭受的神罚就越是猛烈。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外界,冰洞之中。
风吟的身体僵直在原地,双目紧闭,瞳孔却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七道细微的血线,从他的眼、耳、口、鼻中缓缓溢出。他的生命体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减。
“风吟!”
苏晓蔓焦急地呼喊,试图通过物理接触唤醒他,但风吟的身体冰冷,毫无反应。
“他的精神体被拖走了!”清玄道长脸色惨白,他能感觉到风吟的“神魂”正在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碾压、撕碎,“这是‘心魔大劫’,不,比那要恐怖一万倍!这是……真正的神罚!”
韩柚和陈肖博士也解除了思维封闭,看到这一幕,手脚冰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们。连风吟都倒下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刻,一个稚嫩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不……”
一直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千鹤,不知何时,已经主动解除了思维封闭设备。她的小脸因为恐惧而煞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僵直的风吟身前,小小的身体,挡在了那颗散发着无上神威的巨大心脏面前。
她看到风吟七窍流血的样子,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情绪从她小小的胸膛里爆发出来。
是愤怒,也是心疼。
风吟救了她,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一个可以触摸和感受的世界。他是她的光。而现在,有东西要熄灭她的光。
她不知道什么是物理学,也不知道什么是熵增。但她知道,她不能让风吟就这样消失。
她想起了风吟教她的,她的声音,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但这种力量,需要最坚定的“认知”和“信念”作为钥匙。
她此刻的信念,是什么?
千鹤抬起头,直面那颗如同神明般搏动的心脏。她的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解锁了自己声带中的声纹密钥,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将自己此刻心中最纯粹、最坚定、最不容置疑的那个念头,呐喊了出来:
“不!你无法定义他!”
这句“言灵”,没有产生任何破坏性的能量。它没有攻击神之心,甚至没有在空气中引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它的力量,全部作用在了风吟的身上!
这句源自一个孩子最纯粹守护之心的“定义”,像一道无形的、绝对的“精神防火墙”,强行在风吟的意识和神之心的信息洪流之间,建立起一个“定义无效”的逻辑区域!
风吟的幻境中,那高高在上的“西王母”神像,那张威严而模糊的面孔,突然剧烈地扭曲起来,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降临在他身上的雷电、洪水、天火,在靠近他身体的一瞬间,纷纷化作无意义的数据流,烟消云散。
捆绑着他意识的罪证锁链,也随之崩碎。
“悖论……发现……绝对认知……覆盖……”
神只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混乱和杂音。
清玄道长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和决然。他瞬间明白了千鹤做了什么,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好机会!”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他那把跟随多年的桃木剑上!
“太上敕令,神虎踞形,天龙镇魂!敕!”
他将桃木剑奋力掷出,祭出了龙虎山压箱底的、极其消耗本命精元但威力也同样惊人的禁术——【龙虎镇魂咒】!
桃木剑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光,一条由无数金色符文组成的龙影和一道咆哮的虎影从中窜出,交缠着扑向神之心!
金色的龙虎虚影自然无法与A级伪神正面抗衡,刚一接触到神之心的外层力场,就开始寸寸崩解。但它们也成功地吸引了神之心相当一部分的计算力,让它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处理这个“高权限的玄学病毒”。
内外夹击之下,施加在风吟身上的精神压力,进一步被削弱!
幻境中,风吟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感受到了那道将所有神罚隔绝在外的、温暖而坚定的“守护”,也感受到了那股从另一个方向冲击神之心的、决绝的“符文之力”。
他“看”到外界,看到了挡在他身前的小小身影,看到了祭出禁术后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清玄道长,看到了满脸焦急的苏晓蔓和韩柚。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在他冰冷的、被纯粹理性包裹的心中流淌而过。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风吟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那情绪很快就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决然的杀意所取代。
他猛地睁开双眼,现实世界的光芒重新映入他的瞳孔。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把抓过之前从不离身的【微型核聚变净化熔炉】,将其满载着b级巅峰能量的核心,狠狠地接入了【反熵增炸弹】的能源端口!
“该清场了。”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