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打算真的彻查整个青州——那本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说到底，荣奇只是借着彻查奸细的名义，为自己争取对四十万大军的绝对指挥权，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掌控青州军。
荣奇并不奢求完全掌控青州军，但至少要拿到指挥权，才能与汉军决战。
史文恭清楚荣奇的意图，他本意并非与荣奇作对，只是想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而已。
可一旦青州失守，他手中的权力也必然不保。
因此史文恭也想明白了，必须先击退眼前的敌人，才能保住青州的安全。
“史大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都督也就不多言了，那就彻查都昌城内的奸细。”
荣奇明白史文恭已作出让步，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那就够了。
若贪得无厌，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那样的局面，荣奇不愿见到，因此他果断答应了。
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好。
尤其对荣奇而言，他甚至有些感激那些锦衣卫。
若不是他们制造这场混乱，自己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取得青州军的指挥权。
无论如何，能让青州军听令、服从指挥，已足够重要。至少在战场上不至于各自为战。
若青州军阳奉阴违，很可能出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局面，这是荣奇绝不愿看到的。
如今因锦衣卫烧毁昌阳港口的物资，史文恭态度转变并全力支持，青州军应不至于如此表现。
但这四十万大军是否真能齐心协力？
这仍是值得期待的问题。
……
与此同时，海鸥行动结束后，宇文峰等人继续潜伏，而萧廷则选择返回。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萧廷亲自指挥了此次行动。任务完成后，他并未在青州停留，而是启程返回冀州。
但在离开昌阳途中，有人一直尾随其后。
起初萧廷并未理会，但那人紧追不舍，他只得出手。
天剑出鞘，剑气纵横。
来人被迫后退，却并未离去。
萧廷明白对方意图，直接开口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轻叹一声，说道：“你烧的那批物资里，有不少粮食。”
萧廷面无表情，冷冷反问：“然后呢？”
“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急需粮食吗？”来人见萧廷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不悦。
萧廷听他这么说，便知这人是个爱管闲事的。
但他依旧神情冷淡，漠然道：“那些粮食也不是给百姓的，你真以为这批粮会落到他们手里？”
略一停顿，萧廷又道：“别太天真，就算放坏了，也轮不到老百姓。”
“你们既然能烧，难道不能把粮食运走吗？”对方却提出异议，“货就在港口，直接开船离开不就行了？”
萧廷反问：“你会开船吗？”
“呃……”那人语塞，低叹一声，“不会。”
萧廷懒得再说，转身欲走。
不料来人纵身一跃，拦在他面前，抱拳道：“在下陆小凤，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萧廷握紧手中的天剑，语气冰冷。
陆小凤心头一紧。
不妙，这是要动手？
“阁下应是锦衣卫里的高官吧？听说汉王麾下有位剑法高超的白发高手……想必就是萧廷？”
陆小凤赶紧开口，生怕晚一步剑就落到身上。
萧廷却寒声道：“聪明人往往死得快，懂么？”
“我也有位用剑的朋友，剑术极高，萧兄可愿一见？”陆小凤笑着提议。
“没兴趣。”
话音未落，萧廷已然出手。
天剑一出，寒光四射，剑气横扫。
陆小凤急忙施展轻功闪避，跃上一棵大树，无奈道：“何必动手？我并无恶意。”
“陆小凤，你果然爱管闲事。这事与你何干？是想与汉王作对？”萧廷抬眼望来，目光如冰。
陆小凤连连摆手：“别误会，朝廷与汉王之间的事，我可不想掺和。只是觉得你烧粮可惜，不如把船开走，不是更好？”
“看来你执意找死。”
萧廷冷声回应。
好吧，这根本无法沟通。
我为什么还要追着眼前这个人不放？
到了这时候，陆小凤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对牛弹琴，他们俩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这下真是麻烦了。
与陆小凤不同，萧廷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想，只打算用天剑取他性命。
然而，就在萧廷准备下杀手的那一刻，他忽然察觉到有人正朝这边赶来，而且气息不弱。
陆小凤也感知到了有人靠近，于是出言提议。
“萧兄，既然有人来了，不如就到此为止？”
萧廷听了，不屑地冷笑一声，漠然道：“那就一起杀！”
“萧兄，你这样行事，是不是太霸道了？”陆小凤眉头一皱，缓缓开口。
两人对峙之间，来人已匆匆赶到。
一见到对方，萧廷皱了皱眉：“乔峰？”
来人正是乔峰。
乔峰见到萧廷，以及一旁的陆小凤，不由得一愣。
“萧兄，这是……”
萧廷看了乔峰一眼，淡然说道：“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该杀！”
“萧兄，陆小凤虽然爱管闲事，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能否……”乔峰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乔帮主，你这是……”
陆小凤看了看乔峰，又看了看萧廷，忍不住开口。
“陆兄，别这么说，我早已不是丐帮帮主。”乔峰打断陆小凤的话，表示自己已不是丐帮帮主，这样的称呼并不合适。
萧廷看着两人，沉吟片刻，终究收起了剑。
乔峰还有价值，大王说过不能动。
既然如此，全杀已不现实。
有乔峰在场，陆小凤想必也不会再多话，他可以走了。
但就在萧廷准备离开时，乔峰急忙开口问道：“萧兄，请稍等，不知二位是否见过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
萧廷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片刻后，他开口道：“没有。”
这里除了他和陆小凤，并无他人。
“没有？”
乔峰向来信赖萧廷，既然他说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
于是乔峰轻叹一声：“唉，那没事了。”
萧廷无意过问这些闲事，径直离去。
陆小凤却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加上近来听到不少关于乔峰的传言，自然产生了探究的心思。
丐帮帮主不再担任帮主，身份来历又成谜，这样的变化，陆小凤怎能不好奇？
“乔帮主……不，乔兄，能否与我谈谈你的事？”
陆小凤兴致盎然，已有了相助之意。
乔峰沉默片刻。
他见陆小凤如此热切，反倒隐隐感到些许不安。
然而想到陆小凤的本事，乔峰觉得或许可以一试。毕竟此人能力出众，何不借他一臂之力？
……
冀州，邺城。
慈航静斋的两位传人——师妃暄与秦梦瑶，已踏入这座由汉王掌控的城池。
她们无心欣赏邺城的繁华，匆匆寻了一间客栈落脚。
“师姐，这邺城似乎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可怕。”秦梦瑶进门后说道。
但师妃暄的心思不在此处，她只想着尽快查明长孙无垢的下落，若有机会便将她带走，若无机会则作罢。
“师妹，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观察邺城，而是要弄清长孙无垢的处境。”
师妃暄目标明确，一切以师门使命为先。慈航静斋既选择扶持李家，她便要助李家二公子一统天下，早日平息乱世。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表象，切莫被迷惑。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长孙无垢，带她离开。”
秦梦瑶早已习惯师姐的说教，只得应道：“是，师姐，我明白了。”
“可是，要怎么找？”
她不禁感到头疼。
长孙无垢身在汉王府，戒备森严，她们连潜入都困难重重。
“汉王府守卫严密，硬闯绝非上策。唯一的机会，是等她外出。”师妃暄沉吟后说道。
秦梦瑶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师姐，若是一直等不到她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清楚，但我们唯有等待。”
师妃暄同样不清楚，但她明白唯有等待。
但师妃暄与秦梦瑶都不知晓的是，自她们踏进城门起，东厂便已留意到她们。
尽管二人做了乔装，东厂却有独到的本事，依然将她们锁定。
虽未识破其身份，却已将她们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东厂对于进出邺城之人了如指掌，何人需留意，何人可忽略，皆心中有数。因此师妃暄与秦梦瑶甫一入城，便持续受到东厂关注。
当然，不止她们，婠婠亦如此。
她早已潜入邺城，却在此寸步难行，行动极为受限。
东厂手段出众，令婠婠不敢妄动，只得改头换面，连标志性的赤足也不再显露。
慈航静斋与阴葵派的传人，此刻竟齐聚邺城，且皆为东厂重点留意，不得不说是一段奇缘。
……
东厂。
曹正淳正听取曹少钦的汇报。
关于邺城中需关注之人，每日皆有整理归类，曹少钦均会向曹正淳呈报。
“督主，新近入住城西喜来客栈的两名可疑之人，已被我们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这二人虽未露出明显破绽，却常在汉王府附近徘徊。为防万一，属下已将她们列为重点目标。若后续无异常，证实仅为过路，便解除监视，目前仍属重点怀疑对象。”
“另一位则是我们早已盯上的可疑人物，她藏身于民居，表面无甚异样，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属下认为此事并不单纯。”
曹正淳微眯双眼，问道：“她是以何名义居住？”
“自称是表妹投亲。但此人不像寻常投奔亲戚者，既不协助家务，也不外出谋生，如此深居简出、无所事事，其中必有蹊跷。”
“此外，那户主人是在青楼谋生。城中多家青楼背景复杂，但因大王未下令彻查，目前尚未查封。”
曹少钦连忙详细回禀，向曹正淳一一陈述当前情形及自己的疑虑。
“青楼？”
闻言，曹正淳眉心一蹙，语气低沉：“大王曾言，青楼并非普通场所，而是魔门一派——阴葵派的关键产业。依本督主看，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魔门中人！”
自古以来，青楼之地，绝非寻常，不可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