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莱觉得头痛欲裂，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好像一下被放大了数倍，令她招架不住。
“休息一下吧？”周莹见钱莱情况不对，赶忙上来扶住她，“别胡思乱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往前看？”
李牧冷静的点点头：“不知道新的主指挥会让谁来做？韩指挥吗？”
季宁有些丧丧的，靠在墙上看向天花板忍不住嘟囔：“怎么觉得这场比赛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钱莱轻轻推开周莹扶着她的手：“我没事。”
她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稳住身形：“我去走一走，你们也休息一下。”
“钱莱，我陪你一起去吧？”周莹皱着眉不放心道。
“谢谢，我想一个人待会。”钱莱没有回头。
医院外面的白雾已经完全散去了，只在远处残留一丝若有似无的雾气。
钱莱重新爬到天台，那里之前被打晕的人们早已经被妥善安置，天台空无一人。
她站到最高的管道上，冷冽的空气中似乎藏着零碎的冰渣子，吸到肺里带来一阵冰凉。
远处的天空泛起一阵灰蒙蒙的白，天快要亮了。
钱莱的心里一片沉寂，昨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快、太杂。
给她长久以来封闭的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沉稳，多么机智。
从小在死人城里学会的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似乎随着成长渐渐的退化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甚至不如小时候机警和镇定。
“呼……”
钱莱吐出一口气，白色的热气在冰冷的夜空中很快就消散。
她决定沿用自己一贯的做法——先把当下能做的事做好。
她转身离开天台，准备回去休息顺便等卫麟醒来，然后继续和四小队去清理任务区的海兽。
陆飞的引咎辞职她暂时无能为力，金院本场赛事成绩作废她也暂时没法力挽狂澜，只是后面不论是哪个指挥继续带队，她都会在每场比赛里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
她已经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要去做……
病房内。
钱莱发现医疗舱里的卫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赶紧帮她打开舱门。
“醒了？还好吗？”
卫麟眨了眨眼，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好多了。”
卫麟挣扎着坐起身，感觉之前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她翻身离开医疗舱：“学姐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钱莱沉默了一瞬，然后缓慢的开口：“学姐……牺牲了。”
卫麟愣住了，手上正准备穿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卫麟……”钱莱弯腰捡起衣服，“追悼会在明天。”
卫麟似乎是刚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别开玩笑了钱莱，这一点也不好玩。”
钱莱没有说话，其实卫麟知道的，钱莱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更不会拿队友的生命开玩笑。
卫麟的咽喉滚动了一下，转过身平静的去端桌上的杯子。
“啪！”
她似乎是没有抓稳，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钱莱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她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卫麟，但是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遗体在哪？”卫麟小声问。
“在医院太平间。”
“我要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
俩人在太平间问过看守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学姐的遗体。
裹尸袋拉链被拉开的时候，卫麟的眼神光暗了，来之前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里面那个身体冰冷的人不是学姐。
然而，她的幻想注定是破灭的，学姐熟悉的面容伴随着被拉开的拉链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张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瓜子脸现在变得面色青白，会说话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上还沾着冰霜，了无生气。
卫麟绝望地闭上了眼，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钱莱把卫麟搂进自己怀里，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学姐一眼。
“学姐？！”
门口传来一声呼喊，是尤由的声音。
尤由苍白着脸站在原地似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季宁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沉痛，伸出手扶住尤由的肩膀。
尤由黑亮的大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泪水很快涌满了她的眼眶，视线也变得模糊。
两个侥幸活下来的女生哭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太平间里却在回荡着巨大的悲鸣。
天完全亮了，钱莱几人接到命令，需要前往指定区域清理海兽。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钱莱驾驶着飞行器，面无表情的跟着导航的方向前往任务地点。
“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到达目的地，钱莱下达了简单的命令便自顾自地坐上机甲朝有海兽的地方走去。
没人有闲聊的兴致，都默默地自发做起任务。
卫麟的眼里布满血丝，眼底通红，她一边机械的操纵着机甲驱赶海兽，一边时不时擦一下眼角。
在这种分神的状态下，她几次都差点被海兽拱进水里，幸好钱莱在一旁拉住了她。
“专心。”钱莱小声地提醒。
卫麟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但分神的状态并没有改善。
大概过了四个多小时后，任务区域的海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众人把气味球安置好后就启程前往下一个任务点。
刚刚大群接收到通知，本场比赛将在今天夜里十二点结束，并开始进行积分结算。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家最紧张最努力的时候，但是因为比赛成绩被作废加上学姐牺牲的事，所有人都没什么动力，甚至连讨论的兴趣也没有。
卫麟和尤由沉浸在自责和悲伤中难以自拔，成绩作废的事还没人告诉她们。
等他们终于清理完又一个任务区以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十二点十三分，比赛结束了。
星外援助终于抵达水星，军校联赛第四场分赛也结束了，三天的比赛时间就在这种默然又悄无声息的气氛中度过。
星网上关于水星受灾的新闻寥寥无几，没有人关心这里的灾情，更没有人在意有一个金院的优秀军校生在这里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