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镇北王府膳厅的雕花窗棂,将鎏金纹饰映在紫檀木长桌上,青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袅袅热气,佐餐的酱菜与水晶包码得齐整。
我执起玉筷,目光却掠过满桌精致吃食,落在对面端坐的父王与娘亲身上。
父王脸庞染着处理帝都,乃至整个大夏的政务,而导致的疲惫感,指间还捏着一枚未吃完的蒸饺,眉宇间仍带着处理政务的沉肃;
娘亲则正用银勺轻轻搅动粥碗,鬓边珍珠钗随着细微动作微微晃动,眼底是惯常的温和关切。
“父王,娘亲,”
我放下玉筷,掌心在衣料下悄悄攥紧,斟酌着开口,“今日早膳后,我想动身去一趟江南。”
话音刚落,娘亲手中的银勺便顿在碗中,瓷勺与碗壁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眸看向我,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诧异:“轩儿,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江南?大夏四周好不容易安定了些,帝都这边的差事也才收尾,你这时候离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垂眸看着桌角缠枝莲纹,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的纹路。
清儿和阿恒失联的这些日子,我几乎夜夜难眠,派去江南的暗卫至今没有传回半点有用的消息。
如今帝都的风波总算平定,大夏王朝四周的势力,也不在会在短时内,发动大规模战争,我再没有理由拖延下去。
“娘亲,是清儿和阿恒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终是将实情和盘托出,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担忧,“他们去江南已有月余,按原定日子早该返程,可至今杳无音信,连我派去的暗卫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如今帝都诸事已了,其他事情也有父王他们照看,我必须亲自去江南寻他们回来。”
“清儿失踪了?”
娘亲猛地站起身,银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快步走到我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那孩子可是你的妻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就算你忙着处理帝都和黑冥组织的事没时间,也该告诉娘啊!
娘这就命人备车马,调王府卫队去江南寻人,哪能让你现在才亲自跑这一趟!”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重得几乎掐进我的衣袖。
我知道娘亲是担心清儿,更是怕我出事——江南虽不及镇妖关凶险,却也是势力盘根错节之地,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险境。
我急忙反手握住娘亲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娘亲您别着急,清儿不会有事的。
暗卫传回的消息说,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没有打斗痕迹,只是暂时无法传递消息回来,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而非性命之忧。
而且此次去江南,我并非孤身前往,”
我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令牌正面刻着“大夏巡判”四字,边缘缀着细碎的宝石,“我已被陛下封为大夏巡判官的身份,此行可调动江南各州府的衙役,行事也更方便些,您放心便是。”
娘亲盯着那枚令牌,眉头仍未舒展,却也渐渐松开了我的胳膊。
这时,一直沉默的父王终于开口,他将最后一口蒸饺咽下,放下筷子,声音沉稳有力:“柔儿,轩儿做事向来有分寸。
他既敢主动提出去江南,又有巡判官的身份在手,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清儿是他的妻子,他亲自去寻,比任何人去都更妥当。”
父王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娘亲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她重新坐回座位,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娘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怕你在江南受委屈。
那地方不比帝都,人心复杂,父母又不在身旁,你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记得立刻传信回府,娘和你父王会想办法。”
“孩儿知道了,定不让娘亲担心。”我点头应下,心中满是暖意。
早膳在这样略显沉重却又满是关切的氛围中结束。
我起身走到廊下,唤来亲卫统领刘衡。
刘衡身着玄色劲装,腰间配着长刀,身姿挺拔如松,见我走来,立刻单膝跪地:“侯爷有何吩咐?”
“此前关押的那些与黑冥有关的人,你亲自负责审问,”
我俯身扶起他,语气严肃,“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不简单,肯定不止黑冥组织,务必撬开他们的嘴,问出所有与帝都风波相关的线索。
若有重要消息,不必传信给我,直接禀报父王处理,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属下遵命!”刘衡拱手应道,眼神坚定。
交代完府中之事,我回到卧房简单收拾了行李——将所有衣物和资源货币等,塞入储物袋。
刚走出卧房,便见三名亲卫已牵着马在府门前等候。
他们皆是跟随我多年的得力之人,个个身手不凡,分别是擅长追踪的林锐、精通医术的苏墨,以及箭术超群的赵毅。
“侯爷,车马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林锐上前一步禀报,手中牵着的乌骓马正是我的坐骑,马鞍旁挂着箭囊和水囊。
我点头,转身看向站在廊下的父王与娘亲。
娘亲眼眶微红,正将一个绣着平安符的锦囊往我手中塞:“这是娘亲手绣的,你带在身上,保佑你一路平安,里面有张特制符咒,可以让龙城苏家的分部,在江南的人帮助你,早日把清儿带回来。”
“嗯。”
我接过锦囊,贴身放好,又向父王躬身行礼:“父王,府中之事就劳您多费心了,孩儿此去定早日归来。”
父王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沉沉:“去吧,照顾好自己和清儿,帝都有我在,无需挂念。”
我不再多言,翻身上马。乌骓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
我勒紧缰绳,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王府门楼,雕花的飞檐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父王的威严,有娘亲的温柔,如今为了寻回心爱的人,我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里,踏上前往江南的路途。
“驾!”
我轻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
乌骓马迈开四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身后,林锐、苏墨和赵毅三人也立刻策马跟上,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清脆而坚定。
出了帝都南门城,眼前的景象渐渐从萧瑟的戈壁变成了开阔的平原。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像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与北境凛冽的寒风截然不同。
我知道,这一路注定不会轻松,江南的烟雨深处,或许藏着未知的危险,但只要一想到清儿可能还在等着我,我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侯爷,我们接下来先去江南的扬州府,暗卫最后传回的消息说,少夫人他们曾在扬州府出现过。”林锐策马来到我身边,低声禀报。
我点头:“好,就先去扬州府。路上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到达。”
“是!”
马蹄声不断,朝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我坐在马背上,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清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
乌骓马的蹄铁踏过最后一段崎岖土路,前方地平线处终于浮现出连片的青砖灰瓦。
我勒紧缰绳放缓速度,抬眼望向那座被暮色笼罩的城池——济州城的轮廓在酉时三刻的霞光里渐渐清晰,高大的城墙爬着深绿的藤蔓。
城门上方“济州”二字的匾额泛着陈旧的铜光,城楼下往来的商旅正排队入城,看起来与寻常州府并无二致。
“侯爷,再往前便是济州城,按脚程算,明日寅时出发,晌午便能到扬州府。”
林锐策马上前,手指向城门口,“属下先去寻家干净的客栈,您与苏墨、赵毅在城外稍候片刻?”
我颔首应下,目光却扫过城门口往来的人群。
自离开帝都,这两日我们一路快马加鞭,除了在驿站短暂歇脚,几乎未曾停留,按说行踪该极为隐秘。
可不知为何,越靠近江南,我心中的不安便越发强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的行踪。
苏墨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勒马来到我身侧,低声道:“侯爷,这济州城看着平静,可空气中隐约有药草与铁器混合的味道,不像是寻常州府该有的气息。”
他精通医术,对气味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话音刚落,赵毅也抬手搭在腰间的箭囊上,眼神警惕地望向城门方向:“属下瞧着城门口的守卫,站姿比寻常衙役更挺拔,握刀的手势也带着军中的架势,不太对劲。”
我正想开口,却见城门处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原本排队入城的人群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道,一队身着青色官服的人从城内快步走出。
为首者年约五十,身着刺史官袍,腰间系着金鱼袋,面容和善却难掩精明,身后跟着两人。
一人穿长史官服,面色沉稳,一人着司马服饰,眼神锐利,正是济州刺史游昆、长史仲恺与司马骆允。
三人快步走到我马前,游昆率先拱手行礼,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下官济州刺史游昆,恭迎冠军侯,前来巡视济州城!
听闻侯爷驾临江南,下官特意率长史仲恺、司马骆允在此等候,盼能为王爷接风洗尘。”
他话音落下,仲恺与骆允也一同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冠军侯。”
我坐在马背上,心中的疑虑更甚。
我此次以大夏巡判官身份南下,只在离京前告知过父母,连镇北王府的下人都不知晓具体行程。
游昆不过是济州一州刺史,怎会提前知晓我的行踪,还特意率属下来城外迎接?
“游刺史客气了。”
我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亲卫,目光平静地看向游昆,“本侯只是途经济州,打算在此暂歇一晚,明日便启程前往江南,怎敢劳烦刺史大人亲自出城相迎?”
游昆直起身,笑容愈发殷勤,上前两步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您身负陛下所托巡守江南,便是江南百姓的福祉。
如今您驾临济州,下官若不尽地主之谊,岂不是失职?
再说,济州虽小,却也有几处拿得出手的宅院,下官已为侯爷备好上等住处,还请侯爷随下官入城歇息,也好让下官为侯爷接风。”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出“请”的手势,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我身后的林锐、苏墨与赵毅,目光在三人腰间的兵器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苏墨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侯爷,此人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寻常州府刺史怎会用如此名贵的香料?恐怕不简单。”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对游昆道:“多谢游刺史费心,只是本侯习惯了简朴,住寻常客栈便好,不必麻烦刺史大人准备宅院。”
我刻意拒绝,想看看游昆的反应。果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侯爷这便是见外了!那些客栈鱼龙混杂,哪能配得上侯爷的身份?
再说,侯爷此次南下是为公务,住在下官安排的宅院,也方便处理事务。
您若是执意要住客栈,岂不是让下官落个‘怠慢上官’的罪名?”
一旁的仲恺也适时开口,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强硬:“侯爷,刺史大人也是一片好意,还请侯爷莫要推辞。
济州城近来不太平,客栈多有闲杂人等,住在刺史府安排的住处,也能确保侯爷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