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给我来一杯纯白果汁！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兵刃几乎出鞘，以为杀手终于驾到的当口，那扇备受瞩目的院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缝。探进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推着个吱嘎作响小木车的老汉脑袋。
老汉怯生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地口音，瓮声瓮气地问道：“那啥……各位大爷，小姐，要花生瓜子不？新炒的，焦香酥脆，香得很呐！还有五香味的！”
院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随即，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裂，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如同点燃了引线，紧接着，哄堂大笑如同火山爆发般席卷了整个院子。
“哈哈哈！哎呦我去！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
“吓老子一跳！……啊不是，是刀都拔出来一半了！结果来个卖瓜子的！”
“曹总镖头，你这安保工作不行啊，怎么连卖零食的小贩都放进核心区域了？”
“这大爷业务能力挺强啊，都拓展到武林盛会了？”
紧张得几乎要凝结的空气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狠狠戏弄后的哭笑不得和荒诞感。不少人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喊“哎哟”。
曹小元的脸黑得像刚从煤窑里捞出来，冲门口没好气地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不要不要！快走快走！我们这儿正开高级派对呢！不嗑瓜子！影响格调！”
那卖瓜子的老汉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悻悻地缩回头，推着小车嘀嘀咕咕地走了，隐约还能听见“有钱人真怪”、“开派对还不让卖零嘴，假正经”、“格调能当饭吃吗”之类的抱怨飘进来。
“娘的，虚惊一场……玩我呢这是……”曹小元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感觉心脏刚才像是坐了一次跳楼机，猛地提到嗓子眼又狠狠砸回肚脐眼，这大起大落的滋味，比前世玩蹦极还刺激。
为了缓解这尴尬又焦躁、还带着点滑稽的气氛，他不得不再次祭出“活动大法”——只要我节目够多，尴尬就追不上我！
“诸位！静一静！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给大家提提神！”曹小元拍着手，努力把众人的注意力从瓜子大爷身上拉回来，脸上重新挂上（强行）热情的笑容，“自助早餐环节暂告一段落！接下来，让我们放松心情，欣赏来自遥远波斯的……风情万种的胡姬舞蹈！”
乐师们赶紧手忙脚乱地换上一首带着浓郁异域风情、节奏明快甚至有些妖娆的曲子。早已准备好的几个穿着露脐装、面蒙轻薄紫纱、身段婀娜曼妙的胡姬款款步入场中，随着音乐扭动起柔软的腰肢，手腕和脚踝上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眼波流转间，带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这番景象，对于大多数一辈子都没出过青阳县、顶多在画本上见过西域风情的武林人士来说，冲击力不亚于刚才门口的“蓝蓝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呦喂……这腰……怕是没骨头吧？”一个年轻弟子看得眼睛发直，喃喃自语。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有那讲究礼法的老派人物一边念叨着，一边用袖子半遮住脸，但那眼睛却从袖子缝隙里瞪得比铜铃还大，一眨不眨。
“伤风败俗！成何体统！”也有那真正古板的老学究拂袖低斥，但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喝彩、口哨和起哄声彻底淹没。
不管怎么说，注意力总算又被成功地拉回到了“曹氏团建活动”的主线上。
舞蹈结束后，为了进一步拖延时间（并省钱），曹小元甚至亲自披挂上阵，来了一段单口相声。他把前世网上看来的几个老掉牙的段子魔改了一下，套上了本地武林的外壳，什么“天星帮主夜闯寡妇村结果被看门狗追了三条街”、“铁掌门主苦练铁掌功最后发现用来拍蒜和烙饼最合适不过”之类的。虽然包袱有点硬，笑点略显尴尬，但在这种无事可做、干等杀手的环境下，倒也逗得不少人前仰后合，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史青龙和范门主都忍不住嘴角抽动，差点破功。
气氛总算又活络了一些，暂时掩盖了那份潜藏的焦虑。
时间接近正午，曹小元估摸着杀手再不来大家都要饿晕了（主要是心疼钱），于是大手一挥：“午宴开始！今日午宴主打——碳烤虾夷系列！管饱管够！”
所谓“碳烤虾夷”，其实就是曹小元让人从附近河里紧急捕捞上来的大个头河虾，用削好的竹签穿成串，撒上粗盐和少量的辣椒面，放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烤得外壳通红、香气四溢。这东西操作简单，味道霸道，关键是真的能管够！
果然，巨大的、堆成小山的烤虾一被抬上来，立刻引发了新一轮更加激烈的抢夺热潮。虾壳被粗暴剥落的“噼啪”声，满足的、带着烫嘴吸气的咀嚼声，混合着炭火特有的烟火气，让院子里充满了市井般的、热火朝天的喧嚣和活力。什么武林高手风范，什么帮派大佬包袱，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原始的食欲。天星帮和铁掌门的人挤在同一张长桌旁，为了最后几串烤虾几乎要上演全武行，最终还是靠石头剪刀布这种朴素的方式决出了归属。
曹小元看着这“烈火烹油”般的、充满生命力的场面，内心却在无声地哀嚎：“虾！我的钱！都是我的钱买来的虾啊！这帮人吃起东西来怎么跟蝗虫过境一样！能不能优雅一点！斯文一点！给我留点回本的钱啊！”
午宴过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长时间的等待和连续的美食轰炸、精神娱乐，让不少人的精神再次不可避免地松懈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揉着吃撑的肚子，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眯一会儿，或者干脆回家睡个午觉算了。那杀手的影子都没见着，怕不是不来了吧？
曹小元心一横，决定放出酝酿已久的、他自认为的“大招”和“王炸”。
他再次拍手，用尽丹田力气喊道：“诸位！吃饱喝足，是否感觉有些倦怠，有些无聊？接下来，将是本次盛会最重磅、最独特、最能驱散疲惫的环节——女仆咖啡时间！没错，你们没听错！是女仆！和咖啡！”
众人面面相觑，女仆？咖啡？这又是什么西洋景？跟刚才的波斯胡姬是一个路数的吗？
只见那些百花楼的侍女们再次鱼贯出场，但这一次，她们的装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是襦裙的形制，但颜色换成了统一的黑白配色，裙摆似乎刻意改短了一些，露出纤细的小腿和穿着白色布袜的足踝。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头上都戴着可爱的、毛茸茸的黑色猫耳发饰，脖颈上系着白色的蕾丝颈环，脸上带着比之前更加甜美、甚至有点刻意卖萌的笑容。
“这……这是何意？”范门主看着眼前一个对他微微躬身，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着“主人，欢迎光临~”的“猫耳”侍女，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得像是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老汉，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快快请起！”
“此为‘女仆’，乃是西域某岛国流传而来的特殊服务行业，旨在用最真诚的笑容、最贴心的服务和最可爱的装扮，为您扫除身心疲惫，带来极致的治愈体验！”曹小元一本正经地介绍着，仿佛在宣讲什么了不起的文化成果，“而她们手中所奉，乃是本镖局不惜重金、特调而成的独家饮品——‘妹汁’！”
“妹……妹汁？！”众人闻言，表情更加古怪和精彩了。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不正经？让人浮想联翩啊！一些年轻弟子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侍女和饮品之间来回扫视。
“此‘妹汁’非彼‘妹汁’！诸位不要想歪了！”曹小元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强行解释，额角冒汗，“此乃是用西域珍贵水果葡萄，精心压榨提炼而成，因其色泽纯白，口感丝滑，故名为‘纯白妹汁’！”他指向一个侍女手中托盘上那杯乳白色的、还冒着细微气泡的液体（其实就是稀释葡萄汁打了点奶泡）。
“还有这款！”他又指向另一种红色的液体，“选用高原特产胡萝卜，辅以西域神秘香料精心调配，色泽赤红，活力满满，名为‘赤红梅汁’！（胡萝卜汁混合了点番茄汁和糖）”
一个铁掌门的弟子好奇心战胜了羞耻心，接过一杯“纯白梅汁”，在同伴暧昧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咦？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还挺好喝！”
另一个天星帮的壮汉则本着“是爷们就得喝红的”的原则，豪爽地拿起一杯“赤红妹汁”一饮而尽，咂咂嘴，表情古怪：“有点……怪，但不算难喝！够劲儿！”
虽然名字奇葩得让人脚趾抠地，但味道尚可，加上侍女们“猫耳女仆”的新奇造型和刻意营造的甜美氛围，倒是让不少男性宾客觉得颇为受用，新奇感压过了尴尬，甚至有人开始试图跟“女仆”搭讪，问些“姑娘何方人士”、“这猫耳是何材质”之类的问题。
而针对为数不多的女性宾客（主要是几位女侠和富家小姐），曹小元也准备了“执事下午茶”，由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容貌俊秀的乐师换上笔挺的（仿）西装，充当临时“执事”，为她们端上香气四溢的花茶和造型精致的小点心，倒是让这几位女性感到几分新奇和淡淡的羞涩，体验感拉满。
沫沫看着一个“猫耳女仆”端着的“纯白妹汁”，扯了扯曹小元的袖子，小声问，眼睛里闪烁着求知欲和一丝狐疑：“师父，这‘妹汁’……它正经吗？喝了不会长猫耳朵吧？”
曹小元嘴角一抽，义正辞严：“当然正经！你想哪儿去了！就是名字起得……嗯，比较有创意，比较有记忆点。”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这名字是他恶趣味发作、为了吸引眼球的产物。“放心喝，绝对安全无副作用，不长猫耳朵！”
就在这看似一片祥和（且古怪荒诞）的氛围中，院门处，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不是卖瓜子的老汉。
那扇木门被“嘭”地一声，不客气地推开。天星帮帮主史青龙去而复返，他脸色阴沉，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锦袍、摇着折扇、面色倨傲、眼高于顶的年轻人，另一个则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连头脸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自带一个生人勿近的阴冷力场，他所站之处，连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史青龙一进来，就哈哈干笑了两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曹总镖头，你这盛会果然有意思！半路上碰到这两位朋友，听说此地群雄汇聚，有热闹可看，特来见识一番！”他这话说得看似随意，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全场，尤其在铁掌门那边多停留了一瞬。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这新来的三人组吸引过去。
那锦衣年轻人“唰”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子指着院内那些浮夸仕女，语气夸张充满了鄙夷：“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龙潭虎穴，英雄大会，原来就是个乡下土财主摆的不伦不类的流水席？还有这些穿着古怪，喝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梅汁’？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贻笑大方！”他目光扫过那些“猫耳女仆”，更是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有人认出了他，低声道：“是徐飞鸿！那个自封‘千年奇才’的徐之莫的独子！”
“就是他？听说狂得没边，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和钱财，到处找人比试文武，赢了就洋洋得意，输了就撒泼打滚不认账。”
“他旁边那个黑衣服的是谁？感觉……阴森森的，不太舒服。”
徐飞鸿享受着众人或鄙夷或好奇或看乐子的注目礼，更加得意，开始旁若无人地吹嘘自己如何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便能作诗惊座，如今更是文武双全，拳打凉州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啊不是，是打遍凉州年轻一代无敌手，正在寻找更强大的对手来印证他的武道……巴拉巴拉，唾沫横飞，简直是个大型社牛兼自恋现场。
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浮夸的“千年奇才”和他的单口相声吸引了，或面露鄙夷，或纯粹当作猴戏看，紧张气氛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然而，曹小元的瞳孔却在这一刻，微微收缩。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喋喋不休、如同开屏孔雀般的徐飞鸿，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与周围喧嚣隔绝的黑衣人身上。
那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曹小元体内那刚刚突破、炽热奔腾的纯阳内力，却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自行加速运转起来，一股暖流在经脉中奔涌，隐隐对抗着那从黑衣人方向弥漫过来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冰冷死寂气息。
那气息，冰冷、纯粹、漠然，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视人命如草芥的极致暴虐，虽然被刻意收敛，但那份本质上的恐怖，却无法完全掩盖。
曹小元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之前的等待，所有的焦躁、肉疼和荒诞表演，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不是不来。
是时候未到。
而现在，时候到了。
猎杀时刻，开始。
他无视了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试图吸引全场注意力的徐飞鸿，全部的精神，所有的警觉，都集中在了那个黑衣人身上。
一辉……
你特么终于来了！
老子等得花儿都谢了，钱都快烧完了！
第12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