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恒温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时,张叙舟正盯着全息屏上刚稳定的能量流。那道金白色的光带原本像驯服的溪流般贴着地脉轨迹流淌,此刻却像被投入滚烫铁块的冷水,猛地炸开无数细碎的光屑 —— 太阳系全域能量场的湍流脉冲,正以每秒 115 次的频率撞击着刚成型的校准带。
“校准效率断崖式下跌!” 小林的指甲几乎嵌进控制台,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水,从 80% 直坠至 8%,“质心投影区的地脉 - 全域校准器全灭了!护江力…… 护江力掉到 1.98 倍了!”
张叙舟抓起青铜神雀的手骤然收紧,雀羽上的符纹此刻像被揉皱的纸,原本连贯的纹路断裂成无数碎片。全息投影中,七彩能量流卷着金白色光带剧烈冲撞,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刚缝合的伤口,每一次冲撞都让观测站的地板跟着震颤。
“脉冲源头在哪?” 他吼出声时,喉咙里带着铁锈味。三天前为稳定校准带注入的星介剩余能量,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脉冲吞噬,序脉仪的冷光屏上,代表能量储备的蓝条已经见底。
“四面八方都是!” 小林调出三维星图,太阳系各天体的能量轨迹像被狂风扭曲的蛛网,“水星的近日点能量暴、木星的大红斑磁场脉冲、甚至柯伊伯带的彗星尾流…… 所有能量场全在共振,形成了跨天体的湍流带!”
就在这时,观测站的玻璃幕墙突然亮起一道银光。苏星潼站在晨光里,发间的银簪正发出细碎的嗡鸣,簪头镶嵌的月光石折射出的光晕,恰好罩住全息屏上最混乱的能量漩涡。她刚从沧江采样点赶回,防护服上还沾着河床的湿泥,却在看清投影的瞬间脸色骤变。
“这脉冲频率……” 她快步上前,银簪突然从发间挣脱,悬浮在全息屏前,“和我外婆留下的‘域准结晶’共振过!”
张叙舟这才注意到她掌心攥着块鸽子蛋大的晶石,石体内部流转着与脉冲同频的七彩光纹。那是半年前在三清庙遗址发现的遗物,当时只测出含太阳系能量印记,此刻却在银簪的牵引下剧烈震颤,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出汗。
“试试这个!” 苏星潼突然将晶石按在银簪顶端。两道银光瞬间交融,在半空织出枚三足两耳的鼎形符纹 —— 符纹刚成型就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银色丝线扎进能量漩涡。奇妙的是,原本狂暴的脉冲像遇上无形的墙,冲撞幅度骤然缩小,七彩光带的摆动频率明显放缓。
“抗脉冲能力提升 350%!” 小林尖叫着刷新数据,“校准效率回升到 43% 了!”
张叙舟的目光却被银簪投射在墙上的影子牢牢吸住。那影子并非简单的光斑,而是幅流动的全息图:昆仑山脉的轮廓里,一座青铜鼎正悬浮在云雾中,鼎身刻着的符纹与此刻空中的鼎形符纹完全吻合。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鼎下的基座纹路,竟和童年在道观见过的青铜鼎底座一模一样。
“昆仑总坛青铜鼎,可镇太阳系全域能量轨迹。” 银簪突然传出清晰的女声,像古钟在空谷回响,“正失序偏差,需以鼎为锚。”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七岁那年的暴雨夜,他躲在道观偏殿,看老道士用软布擦拭墙角的青铜鼎。雨水顺着屋檐淌成帘,鼎身的水珠却凝成串,沿着符纹凹槽缓缓流动,像在画某种轨迹。“这鼎啊,” 老道士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镇得住地脉,也定得了天星。天地失序时,它自会显形。”
“把银簪符纹导入序脉仪!” 张叙舟突然回神,指腹在冷光屏上飞快滑动,“小林,调取昆仑山脉的地质数据,比对鼎影的坐标!”
银簪与晶石的共振越来越强,空中的鼎形符纹逐渐实体化,鼎口开始溢出金白色的雾气。全息屏上,原本互相排斥的星际介质能量与全域能量场,竟在雾气中慢慢交融,像冰遇暖春逐渐消融。护江力的数值开始回升,、、…… 每跳升 220 点,鼎形符纹就凝实一分。
“善念值掉了!” 小林突然喊道。全球护江 App 的实时数据显示,善念值从 94.8 亿跌至 94.6 亿,“好多观测点说能量对冲时,地面出现了短暂的失重!”
张叙舟看向苏星潼。她正全神贯注地稳住银簪,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晶石上溅起细小的光花。“外婆说过,域准结晶是鼎的碎片所化。” 她喘着气说,“当年三清庙分坛的鼎,就是被这种脉冲震碎的……”
话音未落,青铜神雀突然从张叙舟掌心飞起,与银簪的鼎形符纹形成对峙之势。雀喙喷出的幽蓝火焰与鼎口溢出的金雾碰撞,激起的能量波让观测站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在张叙舟以为符阵要崩溃时,火焰与金雾突然交织成螺旋状,顺着能量流钻进地脉网络的深处。
“对冲时间缩短到 20 分钟!” 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护江力破 2.02 倍了! 点!”
晨光终于漫过观测站的楼顶,透过玻璃幕墙照在银簪与青铜神雀上。两物相触的瞬间,鼎形符纹突然印在序脉仪的屏幕上,化作串闪烁的坐标 —— 昆仑山脉主峰南麓,海拔 4721 米处。张叙舟盯着那个数字,突然想起老道士擦鼎时说的另一句话:“鼎在哪,序就在哪。失了鼎,脉就成了断弦的琴。”
苏星潼收起银簪时,晶石的七彩光纹已经淡了大半。她把晶石递给张叙舟,石体的温度竟与人体无异。“外婆的日记里写,‘银簪映鼎影之日,便是地脉重连之时’。” 她轻声说,“我以前以为是疯话……”
张叙舟摩挲着晶石表面的纹路,突然发现那些纹路与父亲水准仪上的刻度隐隐相合。他抬头看向全息屏,金白色的能量流此刻正沿着鼎形符纹的轨迹,在地表织出张巨大的网,网眼处隐约可见昆仑山脉的轮廓。
“还有 45 小时 12 分。” 他按下序脉仪的保存键,将鼎形符纹的坐标加密存档,“下一站,昆仑。”
观测站外,全球各地的护江队正同步收到新指令。高校实验室里,学生们对着屏幕上的鼎形符纹疯狂演算;山村里,老人们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相似的图案;护江 App 的评论区里,有人上传了自家祖传铜器的照片,说上面也有类似的三足符纹。
张叙舟看着那些跳动的画面,突然明白银簪投射的不仅是鼎的影子,更是散落在人间的序化密码。就像老道士说的,鼎或许会碎,但它的纹路早刻进了地脉、器物,甚至人的记忆里。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观测站的青铜神雀上时,张叙舟握紧了掌心的晶石。他知道,湍流脉冲只是前奏,真正的校准,要从找到那座青铜鼎开始 —— 找到它,或许就能找到父亲毕生追寻的答案,找到让星星与地脉永远对齐的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