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梦里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会儿是他娘端着一大碗红烧肉追着他跑,说他再不回家肉就凉透了;一会儿又是火魔顶着三只眼睛跟他讨教红烧肉的做法,说学会了好改改自己的伙食;最离谱的是,那个财迷老医居然拿着算盘追着他要银子,一边追还一边念叨“利息又涨了一两,你小子可别想赖账”。
“别追了!我给!我给还不行吗!”林炎在梦里急得大喊,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胸口还在“砰砰”直跳,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喘着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躺在那间挂满草药的土炕上,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歪歪扭扭的光带,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草药混着霉味的气息。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就是缠着的破布有点痒,他想伸手挠挠,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捆着,绳子另一头拴在炕边的柱子上,跟拴小狗似的。
“搞什么名堂?”林炎愣了愣,使劲挣了挣,绳子看着细,却异常结实,纹丝不动。他这才注意到,屋里静悄悄的,苏清月他们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墙角的老鼠“吱吱”叫着,跑过一堆干草,吓了他一跳。
“醒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那个财迷老医。他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碗,慢悠悠地走进来,碗里不知道盛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比昨天那碗“解药”还要难闻的味道,像是烂掉的草药混合着什么动物的内脏。
“老先生,”林炎扯了扯手腕上的绳子,有点哭笑不得,“您这是干啥?怕我跑了不成?我林炎虽然穷,但还不至于赖账,三百两银子而已,等我回去了一定给您送来,一分都不会少,还带利息。”
“少跟我来这套,”老医把碗往炕边的小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震得碗里的黑糊糊晃了晃,差点洒出来,“我见多了你们这种嘴上说得好听,转头就不认账的主儿。想当年,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子哥,跟你一样中了毒,求我救他,说好了给我五十两,结果我把他救醒了,他趁我不注意,带着他那几个跟班跑得比兔子还快,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我留下!从那以后,我就立下规矩,凡是欠我银子的,没给清之前,都得拴着,省得麻烦。”
林炎听得直咋舌:“还有这种事?那公子哥也太不是东西了,简直是丢我们年轻人的脸!您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娘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讲诚信,欠了钱就得还,不然会被雷劈的。”
“雷劈?”老医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雷要是真能劈死这种人,那早就把这世道劈成筛子了。少废话,把这个喝了。”他指了指桌上那碗黑糊糊的东西,“这是第二服药,喝了才能把你骨头缝里的余毒清干净,不然过几天照样疼得你满地打滚。”
林炎看着那碗黑糊糊,闻着那股冲鼻子的味儿,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老先生,这玩意儿……确定能喝?我怎么看着像是给牲口灌的药啊?”
“你喝不喝?”老医眼睛一瞪,伸手就要去捏林炎的下巴,跟昨天灌药的时候一个架势,“不喝我就帮你灌,到时候呛着了可别怨我。”
“别别别,我喝,我自己喝还不行吗?”林炎赶紧投降,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捏着下巴灌药的滋味,太难受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因为手腕被拴着,动作有点滑稽,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他伸长胳膊,好不容易才够到那碗黑糊糊,捏着鼻子,视死如归般地“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那玩意儿入口比闻着还难喝,又苦又涩,还带着股腥味儿,像是直接吞了一把生黄连,再混着点鱼胆,苦得他舌头都麻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好不容易把一碗药喝完,他赶紧用没被捆着的手抹了抹嘴,感觉嘴里的苦味像是要渗进骨头里,怎么都去不掉。
“嘿嘿,味道不错吧?”老医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居然有点幸灾乐祸,“这药可是我用七种毒草、三种毒虫,再加上晨露熬了三个时辰才成的,一般人我还不给呢。”
“七种毒草?三种毒虫?”林炎听得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药吐出来,瞪大眼睛看着老医,“您不是说清余毒吗?怎么还给我灌毒药啊?”
“不懂了吧?”老医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说,“这叫以毒攻毒,毒草毒虫的毒性正好能克制蚀骨散的余毒,相辅相成,效果好得很。想当年,有个猎户被毒蛇咬了,就是我用这法子救回来的,现在还能上山打虎呢。”
“打虎?”林炎将信将疑地活动了活动胳膊,感觉确实比刚才有力气了,伤口处的痒感也减轻了不少,“那……那我不会长出啥奇怪的东西吧?比如头上长个角,或者身上长毛?”
“你以为是变戏法呢?还长角长毛?”老医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死不了。好好躺着吧,等会儿你的朋友们估计就该送吃的来了,不过你可别指望有啥好东西,这荒村里能找到几个野果子就不错了。”说完,他端起空碗,背着手慢悠悠地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门从外面锁上,“咔哒”一声,听得林炎一阵无奈。
被关在屋里,又被拴着,林炎实在无聊,就开始琢磨自己体内的灵力。他尝试着运转灵力,发现比之前顺畅多了,而且火属性灵力似乎更加精纯,运转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了。他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次中毒虽然遭罪,倒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灵力好像更凝练了。
就这么琢磨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苏清月和黄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
“林炎,你醒啦!”苏清月看到他坐起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到炕边,看到他手腕上的绳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老医怎么把你拴起来了?太过分了!”
“没事没事,”林炎赶紧摆手,“他就是怕我跑了赖账,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黄莺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野果子和一块干硬的饼子,她拿起一个红果子递到林炎嘴边:“先吃个果子压压惊,这是我和清月姐在村里找的,看着还行,就是有点酸。”
林炎张嘴咬了一口,酸得他牙都快掉了,却正好压下去了嘴里那股药味,他含糊不清地说:“酸……酸得好,解腻……不是,解苦。”
苏清月伸手想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却发现绳子系得死紧,怎么也解不开:“这绳子是啥做的?怎么这么结实?”
“别解了,”林炎笑着说,“等我把银子给了他,他自然会解开的。对了,你们去哪了?墨渊哥他们呢?”
“墨渊哥和王掌门还有壮汉去附近的镇上了,”苏清月说,“一是去取银子,二是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和伤药,这荒村里啥都没有,总不能一直吃野果子。我和黄莺留下来陪你。”
“辛苦你们了,”林炎心里暖暖的,“那老医看着财迷,医术倒是真不错,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是刚才喝的药太难喝了,比我娘做的黄连汤还难喝。”
“黄连汤算啥,”黄莺吐了吐舌头,“我上次喝我爹熬的药,苦得我三天没敢吃饭,比这个厉害多了。”
三人正说着话,老医又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算上今天,利息又涨了一两,现在总共是三百零一两,记住了,别到时候又说我算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苏清月无奈地说,“等墨渊哥他们回来,就把银子给您。”
老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林炎,突然说:“你这小子体质倒是特殊,一般人喝了我的药,至少得躺一天才能缓过来,你居然醒得这么快,还能有力气说话,看来那火神传承确实有点门道。”
“老先生知道火神传承?”林炎好奇地问。
老医却没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又出去了,临走前依旧把门锁上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倒是相安无事,苏清月和黄莺陪着林炎说说话,聊了聊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林炎说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娘做一大锅红烧肉,好好补补,说得苏清月和黄莺都咽起了口水。
天黑之后,墨渊他们还没回来,苏清月有点担心,时不时地走到门口听听动静。黄莺则靠着墙打起了瞌睡,毕竟白天跑了一天,早就累了。林炎也有点犯困,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木头的声音,“沙沙沙”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清月也听到了,她立刻警觉起来,示意林炎和黄莺别出声,然后轻轻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林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腕上的绳子被他攥得紧紧的,体内的灵力暗暗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黄莺也醒了,吓得往林炎身边靠了靠,大气都不敢出。
那“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院门外徘徊,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有人进来了!
苏清月的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身上的冰棱箭,眼神锐利地盯着门口,心跳得飞快。林炎也紧张地看着门口,不知道来的是墨渊他们,还是……别的什么人。
夜色越来越浓,屋里只剩下窗外月光投下的一点微光,那奇怪的脚步声,正一步步朝着他们这间屋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