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放弃时，男人因箭伤痛苦地溢出一声声音。
这微弱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无助地躺在国公府的柴房里，发着高烧却无人问津。
那些因偷吃食物果腹，而被罚在凛冽寒风中长跪的夜晚。
每当意识模糊时，她总是望着屋外的月光，卑微地祈求着能有人伸出援手。
云芷儿垂眸看着掌心的玉佩，又望向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俊颜。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料，渐渐觉得这玉佩有些烫手。
“罢了罢了，”她像是说服自己般喃喃低语。
“既然机缘巧合让我遇见你，又拿了你的东西……就勉强救你一命吧，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她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男人拖向附近山洞，单薄的身影在雪地里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在皑皑白雪上留下深陷的足迹。
挪进山洞后，云芷儿解下腰间的水囊，小心托起他的头，一点点将清水喂进他干裂的唇间。
见他喉结微动能自主吞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又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几株草药，这是她平日里挨打后偷偷采来备着的。
她一边捣药一边念叨：“我人这么好，你遇见我算你小子有福。”
“久病成医，要不是常年挨打练就了这手治伤的本事，今日还真不知该怎么救你......”
她用布条蘸着山洞岩壁渗出的积水，伸手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当尘垢褪去，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时，她不禁微微怔住。
见暮色渐沉，她匆忙收拾好散落的物品，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他一眼，这才踏着夜色离去。
*
翌日，云芷儿早早砍完了所需的柴火。
然后抱着双膝坐在溪边，看着潺潺流水发怔。
想到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面对母亲的冷眼和姐妹的嘲讽，心头便涌起说不出的烦闷。
百无聊赖间，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条熟悉的山路。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山洞外。
刚靠近洞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惊喜地探进头去，声音里带着雀跃：“你醒啦？”
她话音还未落尽，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狠狠按在岩壁上。
白衣男子声音沙哑却凌厉：“说！你是谁派来的？”
“咳咳......你放开！”云芷儿被掐得几乎窒息，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手臂，
“我好心救你......你倒恩将仇报！不想着报答你的恩人，居然还想嘎了我......”
男子动作一滞，涣散的神思里浮起几缕零碎记忆，确实有个清脆嗓音始终在耳边萦绕，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很吵。
他缓缓松开钳制，但周身仍绷着警惕的弧度。
云芷儿揉着发红的脖颈，这才注意到他虽面向自己，目光却毫无焦距。
她试探地挥了挥手，见他毫无反应，不由脱口而出：“小瞎子？”
见对方沉默不语，她壮着胆子凑近些仔细端详。
晨光透过石缝，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投下淡淡光晕。
虽面色苍白如纸，却难掩其眉目如画，依然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素来好颜色，见他风姿出众，登时心软了大半，语气也轻快起来：“罢了罢了，看在你生得这般好看的份上，明日我再给你带些吃食来。
说着自顾自点头：“我向来对容貌出众的人格外宽容。”
随后得意地掏出钱袋，在手中晃得叮当响：“你那块玉佩我当了十两银子呢！足够我们好吃好喝好些时日了。”
一直沉默的白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你竟将我的玉佩当了？还只当了区区十两？”
这时他又觉得眼前这女子不仅聒噪得像只麻雀，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
云芷儿从怀里掏出几个刚摘的野果，用袖子擦了擦递过去。
“是啊，难道要守着玉佩饿死？你可知那些金疮药多贵？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怎的连这道理都不明白？”
她扯了扯自己打补丁的衣角：“你瞧我这样，像是掏得出银子买药的人么？”
说着便将一个野果塞进他手中。
指尖刚触到那果子的表皮，他便倏地缩回手。
虽目不能视，却也猜得到这女子递来的，定是些来路不明的山野之物。
云芷儿也不恼，反倒盘腿坐在他身旁，自顾自絮叨起来：“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没命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你要多少？”男子一听她这般说辞，当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云芷儿眼睛倏地亮了，心想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忙凑近仔细打量他华贵的衣料。
“看你这通身的气派，想必非富即贵。那就......一百两？”
男子原以为她会趁机狮子大开口，没成想竟只要这么点银子，不禁被她这副没见识的模样逗得唇角微扬：“你就这点出息？我给你一千两。”
“吹牛！”云芷儿见他笑了，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
她下意识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你身上连个铜板都摸不出来，顶多是个大户人家的护卫，这身行头怕是主子赏的吧？”
她说着，眼珠灵巧一转：“不过既然你这般张狂，你们富贵人家的承诺应该很值钱吧？”
“那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见他微微颔首，她立刻坐地起价：“等等！我要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