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之后发生了些事儿
盛夏的录音室里，热浪翻滚，投下几道刺眼的光柱，空气沉闷而黏稠，四人脸上挂满了汗珠，额角的汗水顺着鬓发滑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感。直田姬奈站在麦克风前，声音里满溢着深情：“我有好好变成雫碳吗？”她微微屏住呼吸，试图将角色的情感一丝不漏地注入每一个字眼，眼神专注而炽热。
然而，音响监督藤田亚纪子小姐却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直田小姐，请再来一次。”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威严。
“不行......我不像姐姐那么可爱，没有她苗条，我喜欢的角色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不可能变成那样，cos出来一定很奇怪”羊宫妃那低声呢喃，语气中混杂着自嘲与一丝隐秘的渴望，但马上又放弃了一些期望，“所以还是算了，而且要是cos出不伦不类的样子，我怕姐姐看了不开心，我害怕被她......讨厌，啊不对不对！”
“羊宫小姐，请完整录完一句再停。还有这句话——”
......
直田小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头往后仰，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完全不顾形象。那模样让一旁的羊宫妃那联想到某位熟悉的主音吉他手，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她轻声问道：“羊碳，你重录了几次？”
妃那端坐在一旁，姿势拘谨得像个刚入行的学生，尽管汗水早已浸湿她的衣角。她低头算了算，轻声道：“加上我自己要求重来的，大概十几次吧，直田碳。”虽然直田和其他前辈热情地让她用昵称，她却总觉得在不太熟络的人面前放不开，语气里始终带着一丝敬意。
除了另一位大前辈外，三位新人声优都被藤田小姐要求一个场景重录了十几次甚至几十次，就这样也没有完全能达到她的要求，在让他们休息一小时后，接着再重新挑战。
“牙白，救命，藤田小姐也太严格了！”直田小姐稍微睁开眼确认藤田小姐人不在此处后，发着牢骚，小声嘀咕起来，语气里满是无奈。
妃那轻轻点头，附和道：“之前在《奇蛋物语》时录个路人都让我重来好多次，她确实很负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藏着对藤田小姐的敬意和一些不想回忆起的恐惧，“而且还......不，没什么。”
直田小姐挠着头发接着道：“喉咙都有点哑了，晚上还要去乐队练习，累死啦！”
“乐队？”妃那疑惑道。
“一个叫morfonica的乐队，羊碳你知道吗？”直田小姐顿时来了精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里闪烁着宣传自家乐队的热情光芒。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不过——”妃那摇了摇头，从包里取出一盒润喉糖，“喉咙不舒服的话，吃这个很有效。”
直田小姐接过来，塞了一颗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牙白！真的好舒服！这是什么牌子的？”
妃那笑了笑，目光柔和下来：““不清楚，是我乐队......我一位很好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我下次问问她。”她的思绪飘向那个宽厚的身影，眼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丝温暖的弧度。之后对着另一位前辈道“种崎碳，您要吗？”
刚才一直如母亲般守望着俩人的另一位大前辈——种崎敦美小姐笑着收下了，眼里满是慈祥：“谢谢，妃那。”
这时直田小姐才反应过来还能找种崎小姐求助：“种崎碳！到底我该怎么办！？”
种崎小姐轻轻摆手，语气温和却坚定：“不行，这种事得靠自己领悟。我要是直接告诉你们，可能会限制你们的发挥，甚至影响作品的质量。自己体会角色的内心吧~”
直田小姐追问道：“那么在饰演角色时，角色的内心是什么感觉！”
种崎小姐思索片刻，缓缓道：“角色内心的感觉？那个，要说的话，应该是你所饰演的角色心中最重要的事物。虽然会因角色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当我找到那些孩子们心中最重要的事物时，我自己‘内心的位置’也确定下来了。”
直田小姐重复道：“啊……”
种崎小姐轻轻点头，问道：“听明白了吗？”
直田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问道：“那会有找不到的时候吗？”
种崎小姐点头：“有的，找不到的时候真的很慌。不过朱朱倒是从试音那一刻起就已经找到了，虽然我也不确定那是否就是正确答案。”
直田姬奈叹道：“感觉好难啊，羊碳你怎么看？”
种崎小姐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妃那身上：“妃那应该已经摸到一点门路了吧？”
妃那低头沉思片刻，轻声道：“嗯……有一点。如果让我用语言表述的话……不过确实很难，因为要注意board之类的东西。但不断听到身边角色的声音和大家的呼吸，我感觉就能作为角色而活着。在需要思考时，我会想着，与其说是用声音去表演，更像是自己站在这里……”她顿了顿接着道，“虽然重录了很多次，但board切换的时间点、间隔以及大家的呼吸都非常自然，几乎融入本能，不会让我出戏到自己。感觉就是这些让我进入了角色的状态。”(注：board指录音时显示器上提示自己角色的说话实机)
“诶！太狡猾了！”直田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妃那心里想着，他们三位新人的配音技巧都不算很好，甚至有些棒读，但是还是选择他们的理由——
他们能将演技上的稚嫩融入到角色之中，这份青涩能与角色的稚嫩相融：
场景一转，直田姬奈化身金发辣妹，穿着略带俏皮的女仆装，站在“五条君”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五条君，我有……好好变成雫碳吗？”
“像极了！喜多川同学是最棒的小雫！”对面的声音充满鼓励，像是点燃了她心底的小火苗。
“对吧对吧对吧！五条君你太会说了！雫碳度直接爆表！”直田姬奈的声音里满是雀跃，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的欣喜。
“是的，小雫度爆表了！”回应中透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另一边，妃那化身的巨型女初中生，此刻换上了男装丽人的装扮，站在“姐姐”面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姐姐……我……也想……试试cos……”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像是怕被拒绝。
珠珠却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眼里满是惊艳：“好棒，你真的太棒了！”
“不会……很奇怪吗？”妃那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眼底藏着一丝忐忑。
“怎么会！”珠珠顿了顿，收起最初的激动，和种崎小姐一同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完全做不到这样的事，只能羡慕地看着你。”
“诶诶诶诶！”妃那——或许是心寿——被这句真挚的话击中，发出一声夸张的怪叫，声音里夹杂着惊讶与感动，像是少女心底的防线被轻轻敲开。
藤田音监站在一旁，静静地收录下这段意外的发挥，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这个曾经被自己摧毁一切的少女终于几乎成为真正的声优了。
......
收录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妃那长舒了一口气，和其他三位声优挥手告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出口。夏日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夹杂着录音设备运转后的微热气息。她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上次鼓子在外地演出时带回来的伴手礼——那盒润喉糖还忘在了录音室的桌上。那盒糖对妃那来说可不是普通的润喉糖，而是鼓子特意挑给她的一份心意，带着友情的温暖味道。
“得回去拿！”妃那嘀咕了一句，转身小跑回录音室。门没关严，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头往里看。藤田小姐和监督还在里面，正低头整理着音频设备和文件。妃那刚想悄悄溜进去拿东西，却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羊宫今天的发挥虽然还带着点稚嫩，甚至有些地方有点棒读的感觉，但她真的很用心寿啊。”监督的声音平稳而认真，语气里透着一丝认可。
妃那站在门口，脚步一顿，脸颊微微发烫。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是夸我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门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这时，藤田小姐轻笑了一声，接过话头：“是啊，她进步挺明显的。以前我点破她本质的问题的时候都有些担心这种好苗子会不会直接放弃，果然还是没让我失望。希望下次那个乐队动画再见到她的时候，希望她能再多进步一点，少重录几次，那就更好了。”
“诶诶诶诶！”
听到这话，妃那没憋住情绪，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怪叫，声音在安静的录音室里炸开。
监督和藤田小姐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到门口一脸尴尬的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