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刚触到黑色岩石背面那半行模糊的字,指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就像小时候被灶台上的火钳轻轻烫了下,带着点麻意,又有点痒。他下意识缩回手,那岩石却突然微微震颤起来,表面像被泼了清水的墨汁,原本模糊的字迹顺着涟漪慢慢晕开,渐渐变得清晰:“蛇蜕皮时会疼,所以要有人牵着它的信子”。
“信子?”铁山凑过来看,胳膊上的绷带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又渗出点暗红的血渍,他浑然不觉,挠了挠头,指节蹭掉岩石上点灰,“是创世之蛇的信子不?蛇的信子不是用来闻味儿的吗?牵着它还能止疼?这咋听着跟咱村兽医给牛接生似的,得有人按着才稳当?”他说着,还下意识拍了拍身边的巨斧,斧刃在本源核心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他刚说完,本源核心突然“嗡”地一声低鸣,射出一道暖黄色的光,正好照在岩石背面。原本光滑的石面上,竟像被显影剂泼过似的,慢慢浮现出一幅刻画:一条比柱子还粗的巨蛇正趴在地上蜕皮,鳞片像金色的雨点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堆成小山;蛇头微微抬着,眼里的凶光半敛着,不像平时见着的创世之蛇那样张牙舞爪;旁边站着个人,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攥着根亮晶晶的东西,仔细一看,正是从蛇嘴里探出来的信子,那人正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蛇头,动作轻得像在哄哭闹的小孩。
“这画里人的衣角……”伶仃抱着酱坛的手紧了紧,坛口的布绳勒得手指发红,声音有点发颤,怀里的酱坛晃了晃,差点没抱稳,“这补丁的样式,和林风哥你刚才罐头里掉出来的那块碎布一模一样啊!你看这针脚,歪歪扭扭的,跟我外婆纳鞋底时没戴老花镜扎出来的线似的!”
林风一愣,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那块碎布——就是之前处理混沌时,从创世之蛇虚影身上沾到的那块,布角还沾着点金色鳞片的粉末。他把碎布举到光线下,果然,布上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和画中人衣角的补丁对上了;更奇的是,碎布边缘绣着的半截蛇纹,竟和画中人手里攥着的信子上的纹路严丝合缝,连反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守灶者的木勺“咚”地敲了敲岩石,声音闷得像敲在老榆木上:“看来当年创世之蛇蜕皮时,还真有人陪着啊。”它顿了顿,木勺柄上的刻痕在光线下亮了亮,“而且看这手法,明显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帮它减轻痛苦,跟咱妈给咱挑手上的刺似的,熟门熟路,一点不含糊。”它转向林风,木勺往他手背上碰了碰,“你刚才攥着碎布时,没感觉到啥特别的?比如……有点麻或者有点烫?就像摸着刚从灶膛里拿出来的铁钳似的?”
林风捏了捏碎布,指尖传来布料粗糙的纹路,突然想起刚才碎布碰到黑色岩石时,指尖那阵轻微的刺痛——当时光顾着看字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痛感竟和小时候被灶台上的火钳烫到的感觉有点像:不是灼得人跳脚的疼,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下的锐痛,带着点麻意,过后又有点暖烘烘的。
“对了!”他突然一拍大腿,腰间的青铜勺被震得晃了晃,勺柄上的鼎纹亮得更明显了,“刚才爹的虚影说,虚无是创世之蛇蜕皮的‘废弃边角料’,那这蜕皮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虚无老巢的入口?就像蛇褪下来的皮堆在窝里,时间长了会发霉、会招虫子似的?”
话音刚落,黑色岩石突然“咔哒”一声响,像被人从中间掰断的老骨头,从刻着字的地方裂开一道缝。裂缝刚开始只有手指宽,慢慢往两边扩,最后裂成道能容一人通过的口子,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像张张开的嘴。从缝里隐约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那声音太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又像有人在暗处用指甲刮石壁。
铁山把胳膊上的绷带又紧了紧,绷带里渗着的血渍晕开了点,但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摩拳擦掌地抡了抡巨斧:“管它是不是入口,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正好俺刚才跟那些雾玩意儿没打够,手还痒着呢!”他说着,就把巨斧往裂缝里探了探,斧刃带起的风搅得里面的“沙沙”声更响了,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伶仃抱着酱坛往后缩了缩,脚后跟不小心撞到个半埋在土里的陶罐,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楚。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下巴微微扬着:“我、我也去!外婆说过,遇事躲是躲不过的,还不如主动找上门去!再说……再说我的糖糕方子还没找全呢,说不定里面就藏着外婆当年记方子的小本子!”
林风看了看裂开的洞口,又看了看手里的碎布。碎布在洞口吹出来的风里轻轻飘动,边缘的线头像在朝里指,跟系着根看不见的线在拽他。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青铜勺,感觉勺柄上的鼎纹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走,进去看看!”
守灶者的木勺突然往他手里一塞:“拿着,这玩意儿能探虚实。要是摸着发冰,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要是发烫,那是遇着老熟人——就跟你爹刚才那虚影似的,带着点烟火气的烫。”
铁山一听,率先迈开步子就往裂缝里钻:“那俺先走一步探探路!”刚迈进去一只脚,又回头冲伶仃喊,“你别怕,要是遇着啥吓人的,俺一斧子劈了它!”
伶仃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上:“谁、谁怕了!我就是……就是怕酱坛洒了!”
林风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本源核心,那暖黄色的光一直跟着他们,在裂缝口铺了道光带,像留了个路标。他把碎布往领口一塞,布料蹭着脖子有点痒,像有小虫子在爬,却莫名让人踏实。“走了。”他说着,抬脚走进了裂缝。
裂缝里比想象中宽,石壁上嵌着些细碎的金鳞,像是被蛇蜕卡住的鳞片没掉干净,踩上去“咯吱”响。铁山的巨斧拖在地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儿,倒把那“沙沙”声盖下去不少。走了没几步,伶仃突然停住,举着酱坛指向前方:“那是不是……是不是串糖葫芦?”
林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黑暗里果然悬着串红光,圆滚滚的,一颗一颗串在细线上,看着还真像裹了糖的山楂。可再往前挪两步,他举着的青铜勺光带里突然飘来股焦糊味,比伶仃说的糖糕糊锅味重十倍——那串“糖葫芦”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老长,弯弯曲曲的,像只蜷着的小蛇。
铁山“呸”了声,把巨斧横在身前:“啥糖葫芦,我瞅着像蛇信子!你看那弯弯曲曲的样,还泛着光,跟咱刚才见的创世之蛇鳞片一个色!”他说着,斧刃在光线下闪了闪,“说不定是创世之蛇蜕皮时没蜕干净的信子,卡在这儿了!”
伶仃把酱坛抱得更紧了:“那它蜷在那儿干啥?像在睡觉似的……”话音刚落,那串红光突然动了动,顶端慢慢分了叉,果然露出蛇信子的模样,还轻轻吐了吐,像是在闻周围的气味。
林风手里的木勺突然有点发烫,他心里一动:“守灶者说得对,是老熟人的味儿。”他想起爹的虚影说过,虚无是蜕皮的边角料,那这信子,说不定就是蜕皮时没蜕干净的部分,“别碰它,咱们绕着走。”
铁山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斧刃始终对着那截信子:“行,听你的。要是它敢动,俺再劈它!”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过去,刚走过去,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像是那信子掉在了地上。铁山回头看了眼,嘟囔道:“咋还掉了?难道是熟透了?”
伶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劲儿散了不少:“哪有蛇信子熟透了掉下来的?你当是你家院里的果子啊?”
“那可说不准!”铁山梗着脖子反驳,“俺家那棵老苹果树,熟透的果子不就自己掉下来吗?”
林风也忍不住笑了,手里的青铜勺光带晃了晃,照亮了前面的路。裂缝深处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听得更清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跟着他们,脚爪蹭着石壁,轻得像猫,却又带着点鳞片摩擦的“嘶嘶”声。
他攥紧了手里的木勺,感觉温度又高了点——看来,这裂缝里藏着的东西,不止那截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