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敏在木凳上坐下，火炉里窜出的暖烘烘热流裹住全身，把一路攒下的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她抬眼望向正添炭的人，把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我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我是真心觉得，你再合适不过。”
梁乔川往炉膛里添了块新炭，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眼睫忽明忽暗。他垂着眼琢磨片刻，才抬眸问：“叶知青怎么突然想到找我？”
“因为你确实合适啊。”叶敏敏答得干脆，“你在村里扎根这些年，人头熟络得很，跟着大刚叔又学过手艺，咱们厂子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这话绝非客套，即便不知道梁乔川是书里的主角，叶敏敏也打心底觉得他是合适人选。
见他仍没松口，叶敏敏往前挪了挪凳脚，语气更恳切些：“你想想，守着这两间空屋能有什么奔头？不如跟着厂子试试，顾晏朝要是当了厂长，肯定不会亏待工人。到时候既能挣钱，又能学技术长本事，这可是稳赚不赔的。”
原书里梁乔川是为了让乔乐瑶过好日子，才冒险去黑市倒卖物资。如今虽没了这份牵挂，可谁会拒绝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呢？
“叶知青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梁乔川终于笑了笑，“其实不管你说不说这些，只要你或是村里需要帮忙，我都不会推辞。”
“这可不是让你白帮忙，是为自己拼前程呢！”叶敏敏松了口气，“你愿意就好，晚点咱们大伙儿凑一块再细细捋捋。”
正事谈完，她便起身要走，从口袋里摸出几颗递过去：“新年快乐，我不耽搁你，先走了。”
“谢谢。”梁乔川接过糖时嘴角还扬着，“你等我会儿。”
他拿着空碗出去，回来时碗里已装得满满当当，递给叶敏敏：“自家做的米糖，你尝尝。”
“太多啦，我拿两块就够。”叶敏敏捏了两块在手里，转身就往外走，“拿多了不好带，也不好跟旁人解释，剩下的你留着吧。”
梁乔川还想说什么，抬头已见她跑远了。他低头把她给的糖放进米糖碗里，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
出了门，叶敏敏往乔家方向走，路上把两块米糖嚼了，甜味里带着米香，味道竟很不错。
“不知道瑶瑶这会儿心情好些没。”她边走边嘀咕。
到乔家时，院里正坐着几个婶子说话，叶敏敏一一打过招呼，便同乔乐瑶进了里屋。
“放心，我早想通了，谁还稀罕他呀。”乔乐瑶扬起脸，眼底的郁色散了个干净，又恢复了往日的鲜活。
“这就对了，放弃一棵树，前面还有整片森林呢。”叶敏敏笑着从挎包里掏出两本医书，“再说你还有最爱的医术呢，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乔乐瑶翻了两页就惊喜地抱住她：“敏敏，你太好了！我太喜欢了！”
“还有个小礼物。”叶敏敏又摸出条格纹围巾，往她手里塞，“新年礼物，人人有份。”
“这太贵重了，医书我都受之有愧……”乔乐瑶连忙把围巾推回来。
“特地为你选的，多衬你。”叶敏敏不由分说给她围上，“大嫂二嫂的我也备了，就是包装不下没带来，等会儿给她们送过去。对了，外面婶子们聚着是商量啥呢？”
乔乐瑶指尖摩挲着围巾，脸颊泛着红，长这么大，她还没戴过这么软和的围巾。听见问话，她解释道：“商量今年谁来养猪呢。去年养的猪太瘦，前阵子新抓的小猪仔还闹了场病，我爸妈想换个人试试。”
“小猪仔现在咋样了？好利索了吗？”叶敏敏关切地问。
“早好啦。”
“大队今年打算养几头？”
“四头，比去年多了一头。”乔乐瑶打量着她，“你咋突然对养猪这么上心？”
叶敏敏看着她：“瑶瑶，你觉得我来养猪咋样？”
“你？养猪？”乔乐瑶手里的医书“啪”地合上，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你细皮嫩肉的，挑桶水都喊沉，猪圈那股味儿你能忍？再说了，你不跟顾知青一起忙活建厂的事了？”
“建厂的事有他们盯着呢，好多活儿也不适合我。”叶敏敏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养猪听着糙，其实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按时喂料、打扫圈舍，反倒清净，正好有空余时间看书学习。”
她本就没打算掺和建厂的事，初期要的都是能实打实干活的人，自己占着名额不顶用，既做不来这种事，旁人也不会服气。
干农活又实在太累，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哪还有精力学习。养猪就不一样了，公分少点没关系，反正她也不靠公分过日子。
“你觉得合适没用，得大伙都点头才行。”乔乐瑶不想泼她冷水，可实在不看好，“而且养猪哪是轻松活儿？天不亮就得起来煮猪食，大冬天的井水冰得刺骨，你确定能扛住？”
“试试呗。”叶敏敏笑了笑，“下地干活不也累？之前张婶不就又养猪又下地，人家也没喊过累。”
“她是想多挣公分贴补家用，你又不靠这个吃饭。”乔乐瑶还是想不通。
“正因为不靠公分，这活儿才适合我啊。”叶敏敏怕晚一步就定了别人，拉起她就往外走，“大队长在家不？我现在就去找他说。”
“在家呢，我带你去。”乔乐瑶被她拽着走，又叮嘱道，“我可跟你说清楚，这活儿要是中途撂挑子，全队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了。”
叶敏敏用力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乔乐瑶领着她找到父亲，把叶敏敏想养猪的事一说，大队长盯着叶敏敏看了半晌，神色严肃：“叶同志，养猪可不是儿戏，这可是关系全队口粮的大事。”
叶敏敏迎着他的目光，忽然问：“大队长，现在的小猪仔有多重？”
“十五到十八公斤不等。”大队长对她印象不错，虽不看好，却也没直接拒绝。
“要是让我来养，到年底出栏时，就按去年那个日子算，每头猪保证能长到一百三十斤。”叶敏敏顿了顿，语气掷地有声，“要是差了斤两，每少一斤，我自掏腰包补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