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如绿色海啸般涌来的变异人群,苏晴手中的枪并没有立刻击发。
并非她软弱,而是因为那个站在狂潮之巅的女人,抬起了一只手。
仅仅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那些疯狂咆哮、早已失去理智的“花尸”们竟然瞬间安静下来。
它们像是一群被驯服的猎犬,温顺地匍匐在“小花”的脚下。
只有喉咙里偶尔发出的低沉咕噜声,还在宣示着它们择人而噬的欲望。
这一幕,比刚才的疯狂冲锋更让人感到寒意。
这意味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拥有了绝对的统御力。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病秧子,而是这群怪物的“蜂后”。
“停下。”
小花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歌剧般的咏叹调。
她提着那条血红色的长裙,踩着遍地的粘液,优雅地向高台走近了几步。
她脸上的那朵牡丹花微微颤动,似乎在贪婪地嗅着苏晴身上散发的“生人”气息。
“苏晴姐姐,别这么紧张。”小花歪着头,那只完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我们不是敌人,从来都不是。”
“我们是姐妹,是一起睡过冷铺盖、一起分过半块发霉饼干的家人,不是吗?”
苏晴握紧了手中的枪,指节发白。
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像是被刀绞一样痛。
“家人不会把毒药喂给对方。”
苏晴冷冷地说道,“小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脚下的这些人。这不叫进化,这叫怪物。”
“怪物?”
小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掩嘴轻笑起来。
随着她的笑声,周围的空气中又多了一层粉红色的孢子雾气。
“什么是人?什么是怪物?”她张开双臂,展示着自己那具与植物完美共生的躯体。
“是像以前那样,拖着病痛的身体,在阴暗的角落里等死叫人?”
“还是像现在这样,拥有了无限的生命力,再也不怕饥饿和寒冷叫怪物?”
她指着脚下那群匍匐的变异体,眼中流露出狂热的光芒。
“看看她们,苏晴姐姐。你仔细看看她们的脸。”
“她们不再痛苦了。没有了焦虑,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出卖尊严的挣扎。”
“她们在‘神’的怀抱里,获得了真正的宁静。”
“这就是我带来的‘新时代’。”
小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而你,苏晴姐姐,你所坚持的那些东西——那些所谓的秩序、尊严、人性,不过是旧时代残留的‘生存’法则。”
“它们太累了,太苦了,早就该被淘汰了。”
“那是虚假的宁静!”苏晴大声反驳。
“那是剥夺了自我意识后的麻木!她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算什么活着?”
“那又如何?”小花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苏晴,一步步逼近。
“至少她们现在很快乐。而你呢?你给她们带来了什么?”
“多年前,你走了。你说是去找希望,去找未来。”
“我们信了。我们像傻子一样在这里等你,盼你。”
“可结果呢?”
小花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在那些年里,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有多少姐妹饿死、病死、被拖出去处理掉吗?”
“当我在焚化炉边瑟瑟发抖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我跪在地上求他们给我一支药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我快要烂在泥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苏晴的心口。
苏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愧疚,那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软肋。
她确实离开了太久,她确实没能保护好这里的人。
“我在……我在战斗。”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在为了所有人能活在阳光下而战斗。”
“那是你的战斗,不是我们的!”
小花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们需要的是现在的面包,是现在的药,不是你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既然你救不了我们,既然你抛弃了我们……”
小花脸上的那朵牡丹花猛然张开,花蕊深处那只惨白的眼球死死锁定了苏晴。
“那就别怪我们自己找活路。”
“那就别怪我们……投向‘神’的怀抱。”
“苏晴姐姐,你的时代结束了。”
小花重新露出了那个甜美而诡异的微笑,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高台上的苏晴。
“现在,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神赐予我的名字——‘曼陀罗’。”
“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进化,那就请你……成为我们的养分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原本安静匍匐的变异人群,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是无数盏地狱的灯火。
谈判破裂。
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
苏晴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金色的瞳孔中,愧疚已经被坚定的战意所取代。
她知道,无论小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无论那些指控多么让她心痛,她都不能退缩。
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那些还保持着清醒、还渴望着作为“人”活下去的同胞。
同情挽救不了堕落。
唯有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进化……”
苏晴举起了手中的枪,金色的火种之力瞬间灌注枪膛,枪口对准了那个曾经喊她姐姐的女孩。
“那就让我来亲手……终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