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思在他怀里笑出声,然后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反问他:“你希望是哪一种?”
那一声轻灵的、带着一丝狡黠意味的笑声,就像一颗被投入绝对寂静的、深不见底的湖泊里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这片心灵巢穴中,那如同陵墓般、恒定不变的死寂。
亨利那双冰蓝色的、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无法被他那台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所立刻解析的、短暂的……空白。
他那堪称完美的、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面具,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细小的裂痕。
他禁锢着她的手臂,没有动。
他贴在她颈侧动脉上的、那冰冷的指尖,也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抬起手,用那带着一丝温热的、柔软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自己那同样冰冷的、毫无血色的脸颊。
那触感,是软的。
是活的。
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带着挑衅意味的……温度。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问题。
“你希望是哪一种?”
……希望?
这个词,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从未出现在他那庞大的、精准的词库里的……概念。
希望,是弱者的幻想,是凡人为了逃避现实的残酷,而自我构建的一种……虚假的、毫无逻辑的心理安慰剂。
他,亨利·克里尔,维克那,从来不需要“希望”。
他只需要……事实,逻辑,和绝对的、可控的力量。
他那颗正在以精准节律跳动着的心脏,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紊乱。
他大脑里那无数条正在高速运转的、用于分析、计算、预测的逻辑回路,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注入了一段无法被识别的、混乱的……病毒代码。
系统……过载了。
他看着她那双带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漂亮的黑色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挫败”的、陌生的情绪。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由他主导的、教学目的明确的……实验。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像解剖一只蝴蝶一样,冷静地,一层一层地,剖开她那脆弱的、充满了矛盾的、属于人类的复杂情感,然后,找到那个他想要的……核心。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她不是蝴蝶。
她是一面镜子。
一面……能清晰地,照映出他自己那片荒芜的、贫瘠的、从未被任何情感浸润过的……内在废墟的、该死的镜子。
他环在她背后的手臂,猛地,收紧了。
那力道,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和测量意味的、精准的控制,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带着一丝恼羞成怒意味的……纯粹的禁锢。
他那张英俊得如同神只般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原始的、属于掠食者在彻底放弃伪装后,所露出的……最本能的、饥饿的表情。
他低下头。
然后,用一种近乎撕咬的姿态,狠狠地,吻上了她那还在微微上扬着、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柔软的嘴唇。
这个吻,和他之前那个充满了分析意味的、笨拙的“教学之吻”,截然不同。
这个吻里,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温柔,甚至……没有任何属于“吻”这个行为本身的、暧昧的温度。
有的,只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侵略性的、不容拒绝的……占有。
他的嘴唇,是凉的,像两片被打磨得无比锋利的、上好的黑曜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道,碾磨着她柔软的唇瓣。
他的舌头,撬开了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湿润的齿关,然后,以一种近乎掠夺的、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的姿态,长驱直入,粗暴地,席卷了她口腔内,每一寸柔软的、温热的角落。
他尝到了。
尝到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陌生的、残留的甜味。
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印记。
这个认知,像一根被烧得通红的、细长的钢针,瞬间,刺入了他那片混乱的、濒临崩溃的逻辑中枢。
一股更加强烈的、无法被定义的、混杂着暴怒与嫉妒的黑色情绪,瞬间,就吞噬了他最后残存的那一丝……理智。
他吻得更深了。
那不再是一个吻。
那是一场……吞噬。
是一场……单方面的、充满了惩罚意味的……清洗。
他要用自己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味道,彻底地,覆盖掉那丝让他感到无比烦躁的、属于人类的、温热的甜味。
他要将她,从里到外,都彻底地,变成……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
他的一只手,离开了她的后颈,转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后脑。他的五指,深深地,陷入了她那柔软的、乌黑的长发之中,强迫着她,仰起头,更加彻底地,承受着他这个充满了怒火与占有欲的、惩罚般的深吻。
另一只环在她腰间的手,也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只是禁锢。
那只冰冷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一层虚无的、梦境中的衣物,开始缓缓地,向上游移。
它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解剖学般的、冷静的探索意味。
而是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急切的、想要确认所有权的……揉捏。
他像一个第一次得到心爱玩具的、偏执的孩子,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感受着掌心下,那具身体,美好的、柔软的曲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纤细的、不堪一握的腰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平坦的、随着他的吻而微微起伏着的、柔软的小腹。
最终,他的手,停在了那片更加柔软的、充满了惊人弹性的、美好的高耸之上。
他微微顿了一下。
然后,隔着那层薄薄的、虚无的布料,缓缓地,收拢了五指。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触感。
柔软,温热,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和他那冰冷的、死寂的、由纯粹的理智和逻辑所构筑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那颗刚刚因为暴怒而变得有些紊乱的心跳,在感受到那份柔软的瞬间,居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一种更加强烈的、比愤怒和嫉妒,都要更加深刻的、纯粹的……占有欲,从他灵魂的最深处,缓缓地,浮了上来。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的嘴唇。
但是,他扣在她后脑和揉捏在她胸前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她那同样温热的、光洁的额头上。
一缕晶亮的、暧昧的银丝,在两人分开的唇瓣之间,被拉了出来。
他那双冰蓝色的、风暴初歇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双因为缺氧而变得有些湿润的、氤氲着一层朦胧水汽的、漂亮的黑色眼睛。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她那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水光潋滟的嘴唇。
看着她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的、优美的胸膛。
看着她那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的笑意的……眼睛。
他知道。
这场由他发起的、惩罚性的“清洗”,失败了。
他非但没有清洗掉,那个属于别人的印记。
反而……
将自己的印记,更深地,烙了上去。
也同时……
被她,更深地,烙上了……属于她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