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柠第三次偷瞄手机时，陆屿川终于忍不住了。
还有二十分钟才开演。他晃了晃手中的电影票，唇角微微上扬，够你审问三回合了。
季莞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今天特意选了件浅蓝色连衣裙——陆屿川说过喜欢这个颜色，头发也精心卷成大波浪，甚至还喷了点新买的柑橘味香水。一切准备都是为了这场情报收集行动，没想到刚开始就被看穿了。不过陆屿川的智商能发现也正常。
“你怎么知道？”季莞柠发现自己太明显了。我、我只是...她的手指无意识绞着包带，想问问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陆屿川挑眉，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尖上：所以昨天半夜给我发突然好奇你高中时期的事，也是为了电影选题？
季莞柠的耳尖更红了。她低头假装整理裙摆，避开陆屿川带着笑意的注视。影院大厅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其实我觉得了解你的事情，有利于让我们选择电影的题材……”季莞柠觉得自己都要编不下去了。
陆屿川笑了笑。
季莞柠更不好意思了。
爆米花要甜的还是咸的？陆屿川突然问。
啊？甜的...不，咸的...季莞柠的思路被打断，等等，我们不是在说——
顾炜深。陆屿川直接点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爆米花桶，你是替宋卿倾问的吧？
季莞柠瞪大眼睛，手里的电影票差点掉在地上。陆屿川趁机把爆米花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你怎么...
叶安歆昨天半夜给我发了十七条语音。陆屿川无奈地摇头，中心思想是警告我别让顾炜深接近她的朋友。
季莞柠懊恼地咬住下唇。她就知道叶安歆这个大嘴巴靠不住！
季莞柠搅着手指：“其实吧，你要不听我狡辩……？”
所以，陆屿川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影厅走，你想知道什么？
影厅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季莞柠被陆屿川带到中间偏后的座位，这个角度刚好能借着屏幕的光看清他的表情，又不会被其他观众注意到。
就...她抓了几颗爆米花扔进嘴里拖延时间，随便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换女朋友那么勤？
陆屿川轻笑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他从来没谈过恋爱。
季莞柠猛地转头，差点撞到陆屿川的下巴：什么？校园论坛上他的情史都能出书了！
陆屿川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季莞柠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尴尬地笑了笑。
那都是演的。陆屿川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顾家情况复杂，他父亲有三个儿子，其中第一个和第三个是私生子，后来认祖归宗，他母亲对他要求一直很严格……十六岁那年他发现自己被安排了商业联姻，就开始故意扮花花公子。
银幕上的光影在陆屿川脸上变幻，季莞柠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
那些所谓的前女友，多半是他花钱请来配合演戏的。陆屿川继续道，剩下的是主动贴上来想借他进入名媛圈的。
季莞柠消化着这个爆炸性消息，连爆米花都忘了吃。所以宋卿倾可能是顾炜深第一个真正接触的女生？这个念头让她既惊讶又担忧。
“那他真的喜欢卿倾吗？”
“要不你去问问他？”
季莞柠摇了摇头：“还是别了吧。”
“虽然之前看卿倾和他感觉挺有氛围的，但是当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之后，我就认为，他们之间……”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卿倾和他的家庭情况不一样，宋伯伯和宋伯母两人恩爱非常，直到30多才有卿倾一个女儿，所以对卿倾一直都很疼爱……”
“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
那...他参加海边露营是怎么回事？
比起他父母的强迫，或许他喜欢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陆屿川耸肩，怕被抓壮丁了。
预告片开始播放，音效震耳欲聋。季莞柠趁机又往陆屿川那边靠了靠：最后一个问题——他对我家卿卿是认真的吗？
陆屿川突然沉默下来。大屏幕上切换到一个爱情片的预告，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的画面将整个影厅映成蓝色。
我不确定。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炜深从小就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毕竟他父母是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他父亲在外寻花问柳。
季莞柠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宋卿倾昨天半夜辗转反侧的声音，和今早偷偷涂了三遍的口红。
“之前我也不相信爱情。”
季莞柠疑惑地看向陆屿川。
但遇见你之后，陆屿川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那条银链，我相信了。
电影正式开始了，但季莞柠已经完全不记得选了哪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陆屿川的掌心温暖干燥，稳稳地包裹着她的手指，像是无声的承诺。
所以...她小声问，我要怎么跟卿倾说？
陆屿川低笑，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耳垂轻咬一下：就说顾炜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让她离远点。
季莞柠惊讶地转头，却撞进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陆屿川趁机吻住她的唇，爆米花的甜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因为，他稍稍退开，鼻尖仍抵着她的，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宋卿倾的征服欲。
电影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流转，季莞柠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沉稳内敛的男人，或许比他那个花花公子朋友更懂得人心。
“你……”
“莞柠，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
“难道我没有名分吗？”
季莞柠惊讶地转头想反驳，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陆屿川的睫毛在银幕光线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瞳孔里映着她微微张唇的倒影。下一秒，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爆米花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陆屿川的吻和他本人一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季莞柠的手还僵在半空，爆米花桶歪倒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但她已经无暇顾及——陆屿川的手指正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托住她的后颈。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电影已经演了十几分钟。季莞柠的嘴唇微微发麻，呼吸仍有些不稳。她低头看见洒落的爆米花，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史上最贵的接吻——他们完全错过了电影开场。
你...她小声指控，这是蓄谋已久。
陆屿川笑着用拇指擦过她唇角：从你问我第一个问题开始。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昨晚叶安歆突然问我我们之间有没有亲吻……”
季莞柠内心对叶安歆非常无语：“其实吧，我本来没有和她们说的，只是卿倾说漏嘴了……然后她们就知道了。”
“没事，本来就应该让她们知道才行。”陆屿川侵略的眼神看着季莞柠，“不过，我挺谢谢她的。”
季莞柠委婉地说：“我们还是看电影吧。”
陆屿川认真地看向季莞柠：“莞柠，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刚刚也是我的初吻。在遇见你之前，我身边并没有其他的女生。我也并非是轻浮的人。”
季莞柠心下一震，转头看向他，他眼中全是她。
“我也不是说你什么……哎呀，我并没有认为什么……”
陆屿川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握上季莞柠的手：“我知道。”
电影散场的灯光亮起时，季莞柠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刚才看了什么。她的全部感官都停留在那个带着爆米花甜味的吻上，嘴唇似乎还残留着陆屿川的温度。
饿了吗？陆屿川帮她拿起外套，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季莞柠这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她的胃适时发出一声抗议，引得陆屿川低笑出声。
看来答案是肯定的。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知道有个地方。
“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
“我知道。”
他们穿过拥挤的影院大厅，季莞柠的指尖被陆屿川牢牢扣住，像是怕她在人群中走散。
十月的夜风已经带着凉意，陆屿川停下脚步，将她外套的领子立起来，手指在扣冷吗？他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季莞柠摇了摇头。
季莞柠仰头望着这座全市最高的建筑，玻璃幕墙反射着星光，像一把直插夜空的利剑。
顶楼有个观景台。陆屿川刷卡通过VIp通道时解释道，陆氏有股份。
电梯以令人眩晕的速度上升。季莞柠下意识抓住陆屿川的手臂，感受到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她屏住了呼吸——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远处江面上的游船像流动的钻石，街道变成了一条条发光的丝带。夜风从敞开的观景台吹进来，带着高处特有的清澈。
没人？季莞柠惊讶地发现整个观景台空无一人。
今晚包场了。陆屿川从大衣口袋变魔术般掏出两个保季莞柠小啜一口，浓郁的甜香在舌尖绽放。
这不是普通的速溶饮料，而是用真正的黑巧克力和鲜奶熬制的，还加了一点点肉桂提味——正是她最喜欢的配方。
好喝吗？陆屿川问，目光落在她沾了奶油的唇瓣上。
季莞柠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不喝咖啡因，那你的杯子里是...
薄荷茶。陆屿川晃了晃自己的杯子，不影响睡眠。
“晚上喝点东西应该不会长胖吧。”
“应该是吧。”
他们并肩站在玻璃幕墙前，俯瞰城市夜景。季莞柠的头发不时被风吹起，拂过陆屿川的脸颊，带着柑橘洗发水的清香。
他伸手帮她拢住散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触碰时间像脚下的城市灯火一样流动，直到季莞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该回去了。陆屿川看了眼手表，宿舍快关门了。
回程的车上，季莞柠故意让脑袋随着转弯一点点歪向陆屿川的肩膀。当她不小心完全靠上去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困了？陆屿川的声音里带着了然。
嗯...季莞柠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陆屿川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
车窗外，霓虹灯光在两人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季莞柠悄悄将手搭在陆屿川的臂弯里，而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谁都没有戳破对方的小心思，直到车子停在宿舍楼下。
到了。陆屿川低声说，却没有动，似乎舍不得惊醒她。
季莞柠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让她有机会擦掉眼角幸福的湿意。陆屿川送她到宿舍门口，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热巧克力好喝吗？他突然问。
季莞柠点头，然后意识到这是一个邀请评价的暗示。她踮起脚尖，在陆屿川唇上轻轻一吻：比爆米花甜。
陆屿川的眼睛在月光下深邃如海。他低头还想继续这个吻，宿舍大门突然被推开——是查寝回来的叶安歆。
哇哦，哥哥。她挑眉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我是不是该假装没看见？
陆屿川看向叶安歆：“就你话多。”
季莞柠害羞地低下头：“我先走了。”
陆屿川抚上季莞柠的头：“去吧。”
季莞柠转身拉着叶安歆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