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姜蕴宁回到办公室,正好碰上方景清。
“方教授,你终于回来啦。”姜蕴宁笑着打招呼。
“姜工啊,忙来忙去,我发现还是更适合在研究所做研究。”方景清微微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疲累。
姜蕴宁带着团队奔赴基地,负责破空二号的现场对接时,方景清也没闲着。他参与内部技术交流,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经验分享给军方,为项目提供理论和方案层面的支撑。
不多时,姜蕴宁推开办公室的门,笑着说道:“方教授,进去坐坐?”
方景清摇了摇头,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资料,递给她,打着哈欠说:“这是军方整理的技术手册,我们可以参考一下。”
姜蕴宁接过资料,正想开口,便听到方景清自言自语般说道:“我要回去睡一觉,去那里,天天早上被他们的早操吵醒,少睡了好多觉。”
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看看,我的眼圈,比我的头发都黑。”
姜蕴宁忍不住笑了,“方教授,虽然有点惨,但是听你这么说,好好笑。”
***
随着“逐光计划”的深入推进,破空二号推进系统在实装后的表现远超团队最初预期。
发动机的推力曲线比实验室数据更加稳定,功率输出的冗余度甚至达到了 60%,为应对突发负载提供了充足保障。
功率输出的冗余度是推进系统实际具备的额外功率能力,用于应对突发情况的安全余量。它是保证推进系统可靠性和稳定性的重要指标。
留守在基地的何景澄和江琳沉浸在一种微妙的兴奋与压力并存的气氛里。
这段时间,随着破空二号推进系统稳定飞行,基地内的监控节奏也随之调整。
白天,何景澄和江琳轮流守在控制台前,密切关注着推力、功率、电流、电压和温度等关键指标。到了夜晚,飞行器运行稳定,系统自动监控已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情况,两人便可以暂时休息,不必全程值守。
此刻,正是白天,两人如常坐在控制台前。
“之前还以为姜工把我们留下,是要我们承担重要任务,”江琳感慨道,微微摇头,“现在看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休假’而已。”
何景澄轻笑,“算我们运气好。整个推进系统运行过程中基本没有问题。要是推力曲线或者功率输出哪怕有丝毫异常,你现在可连‘休假’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不能说运气好,主要还是靠实力。”
江琳低声笑了笑,感受到一丝轻松,随即又叹了口气,“倒是有点遗憾,不能参与‘破空三号’的研发。”
何景澄伸了伸懒腰,笑着说:“好好在这里工作,等下一代的研发,也许我们还能赶上。”
他话里的下一代是“破空四号”。虽然并没有相关计划透露出来,但是他相信会有的。
江琳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说道:“希望姜工不会把我们忘在这里。”
“那倒不会。”何景澄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中带着自信,“我们经常传输推进系统数据、联系研究所,离得再远也不会被落下。”
“说到这个,前两天的数据传回去了,研究所那边怎么说?”江琳问道。
“数据已经完整接收了,所有指标都正常。”何景澄答道,语气随意,“最近,姜工那边开新项目,忙得很。如果有指示,他们会直接联系我们;若没有,那就说明一切运行良好。”
江琳听后也稍微放松了下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轻声说道:“到饭点了,我们走吧。”
何景澄点了点头,收回手在控制台上的操作,笑道:“正好,该休息一下了。”
两人并肩走出控制室,阳光透过基地的落地窗洒在走廊上,映出他们一长一短的身影。
基地的另一侧,顾远舟饭后才终于抽出片刻空闲,一个人缓步走到外廊,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越过基地边缘,投向那被落日染成金红色的远方地平线。风轻轻拂过,带来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
基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安静。
如他的心情,沉稳而空旷。
被忙碌和紧张填得满满的人生,在这一刻有了喘气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头脑放空。
这段时间,“光舟一号”源源不断地向基地回传数据。
木星轨道上的沉默巨影、辐射带中断断续续的信号波纹、推进器在远距离真空环境下真实运行的参数,全都需要他逐条比对、复算、确认。
成功发射从未让他轻松过,相反,随着探测器真正踏入深空,他的责任变得更重,必须随时警醒。
落日逐渐沉下,光线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顾远舟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新一轮的工作。
南市。
苏耀回到家中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走廊灯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
孩子在外地读书,属于京漂一族,平时鲜少回家。
妻子这几天在医院陪伴还在住院的丈母娘,只留下空荡荡的家。
屋子里静得有些冷清,只有他一个人,内心的空洞瞬间将他包围。
他轻轻脱下外套,放下公文包,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习惯性地,他走到客厅,打开台灯,柔和的光洒在墙壁和沙发上,却仍挡不住内心的一丝孤寂。
苏耀深吸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环视这个暂时空旷的家。
他想起那通电话。
如果他把沪市那栋房子卖了……房贷的压力就没有了;孩子也可以回到身边,不必为了生计去其他城市打拼;丈母娘也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不用再因经济压力而妥协。
心里清楚,这个决定虽然艰难,但似乎是目前最现实的选择。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母亲的照片,眼神微微发红。
他的心里很难受。
“妈妈,对不起……连你最后的念想,我都没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