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苍白的光透过高窗洒入寝宫。挽月在埃里奥斯怀中悠悠转醒,墨色的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像蒙着一层水汽的黑曜石。她下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嘤咛。
“醒了?”头顶传来埃里奥斯低沉悦耳的声音。他早已醒来,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看了她许久。
“嗯。”挽月软软地应着,仰起脸看他,纯然的依赖。
埃里奥斯的心被这种目光填满,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起身,拍了拍手。寝宫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列捧着洗漱用具、衣物和早餐的哑奴低着头,鱼贯而入。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安静坐在床边、黑发披散、仅裹着一层薄纱的挽月时,几乎所有人都瞬间僵住了,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愕与茫然。
圣子的寝宫里……何时多了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美得不像凡人的少女?!
这惊愕只持续了一瞬。
埃里奥斯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威胁,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然而,就是这漠然的一瞥,让所有仆从瞬间如坠冰窟,猛地清醒过来。
他们是圣子的仆人。圣子的意志便是他们的法则。圣子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这不需要他们理解,只需要他们无条件接受和服从。任何多余的情绪和疑问,都是对圣子的亵渎。
所有仆从立刻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挽月一眼,动作变得更加恭敬、沉默,仿佛她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此,是这寝宫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埃里奥斯满意地收回目光,转向挽月时,眼神已重新变得温柔。他亲自从哑奴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件为他准备的、崭新的圣子常服——一件式样简约却用料极尽奢华的白色长袍,与她之前那件东方裙裳截然不同。
“来,我的挽月,今天穿这个。”他诱哄着,亲手为她穿上这件与他风格如此相近的白袍。宽大的袍子套在挽月纤细的身子上,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却也奇异地让她身上打上了更深的、属于他的印记。
“为什么穿这个?”挽月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好奇。这衣服和埃里奥斯的好像。
“因为这样很美,”埃里奥斯仔细地为她系好衣带,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锁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而且,这代表我们是一体的,是最亲近的。你喜欢和我一样,对吗?”
挽月看着他温柔的笑脸,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喜欢!和埃里奥斯一样,我喜欢。”
埃里奥斯笑了,那笑容在苍白精致的脸上绽开,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他牵着穿戴一新的挽月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看,我们多相配。”他低语,紫眸注视着镜中依偎的两人,一个圣洁无瑕,一个纯净懵懂,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记住,挽月,你的世界只有我就够了。外界的任何声音,任何评判,都是噪音,是试图污染你的毒药。你只需要感受我的存在,听从我的话语。”
挽月看着镜中埃里奥斯深邃的眼眸,似懂非懂,却依旧乖巧地应承:“嗯,我只听埃里奥斯的。”
与此同时,在朵薇娅公主精心布置的小祈祷室内。
气氛庄重而隐秘。身穿猩红主教长袍、头发花白的奥布里恩主教,神情肃穆地坐在雕花木椅上。他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长居上位和掌控教律的威严。
朵薇娅公主今日穿着极为素雅端庄的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虔诚,她微微屈膝行礼:“主教大人日安,愿神的光辉与您同在。”
“愿神保佑你,我的孩子。”奥布里恩主教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如此急切地邀我前来,是为了何事?与圣子阁下有关?”他敏锐地捕捉到朵薇娅眼中那一丝不安。
朵薇娅抬起眼帘,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主教大人,我……我不知是否该说,但这关乎埃里奥斯……不,是圣子阁下的安危,关乎我神在世间的荣光!”
她上前一步,语气变得急切而肯定:“您知道,圣子阁下一直纯净无瑕,如同最剔透的水晶。但近日,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黑发黑眸、来历不明的东方女子!她就像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过往,没有任何痕迹!”
她仔细观察着主教微微皱起的眉头,继续添油加醋:“更令人不安的是,圣子阁下对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迷恋与维护,甚至让她穿着近似圣袍的衣物!主教大人,一个正常的女子,怎会如此诡异地出现?又怎能如此轻易地蛊惑神选的代言人?”
朵薇娅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恐惧的意味:“我担心……我担心那并非凡人,而是某种……来自黑暗深渊的异类!是恶魔精心打造的替身,用邪术伪装成无害的模样,企图玷污圣子的纯净,侵蚀神的国度!”
她重重地说出最后的结论,眼神“恳切”地望着主教:“主教大人,为了圣子的安全,为了维护信仰的纯粹,这样的‘异类’,绝不能留在圣子身边!我们必须查清她的本质,若她真是邪恶之物,必须……必须予以铲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奥布里恩主教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他并非完全相信朵薇娅的话,这其中显然有她作为未婚妻的嫉妒。但是,“来历不明的异类”、“蛊惑圣子”、“亵渎神职”……这些词语,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对于权力失衡和异端威胁的敏感神经。
一个可能影响甚至控制圣子的“不确定因素”,无论她是什么,都确实不应该存在。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神的领域,不容任何污秽沾染。圣子的安危,重于一切。此事,我会亲自调查。若真如你所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神的光辉,自会净化一切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