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起身回了卧室,房门没有完全关严,留下一条缝隙,透出些许暖黄的光晕,像诱惑夏娃的那条蛇,无声地撩拨着门外人的心。
那道光最终也熄灭了,整个客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投下模糊的光影。
陆星野蜷在对他来说过于狭窄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那件紧绷的、带着她香气的浴袍。他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毕竟身心都经历了巨大的起伏和消耗。然而,并没有。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耳朵里是她房间里最后一点细微的声响归于寂静的过程,鼻尖萦绕的是从浴袍上、从空气中不断传来的、属于她的冷冽馨香。这味道像是有生命,钻入他的四肢百骸,点燃了他血液里尚未平息的躁动。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开启了不受控制的放映机。
一会儿是那夜她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眼尾泛红的模样,那细腻的肌肤触感,压抑的喘息,都清晰得如同正在发生;一会儿又是刚才她穿着睡袍,慵懒倚在沙发里,用那种审视又玩味的目光看着他的样子,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唇角微勾,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甚至还会闪过一些更荒唐、更炽热的幻想,关于那扇虚掩的卧室门,关于门后那张他未曾踏足,却无比渴望的大床……
黄色废料如同野草般在他脑子里疯长,烧得他口干舌燥,身体某处不受控制地紧绷、发热。
他烦躁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怕吵到她,立刻僵住不动,像个雕塑,只有胸腔里那颗心在疯狂擂鼓。
在这辗转反侧、备受煎熬的时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客厅角落的那个柜子。
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那只瓷做的母猫摆件轮廓依稀可见,姿态优雅,眼神妩媚,脖颈上的蝴蝶结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
然后,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扔在沙发扶手上的、换下来的衣物。那里面还揣着公寓的钥匙,而在他公寓的书桌上,正摆着与这只母猫一对的公猫。
总有一天……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生根。
我的那只,也会摆进来。
它们是一对的,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瞬间压倒了他之前所有的纠结、愧疚和不安。
仿佛只要两只瓷猫摆在了一起,他就真正地、彻底地拥有了苏挽月,他们的关系就得到了某种形式的确认和稳固。
紧接着,另一个现实的问题猛地撞入他的脑海,林小小。
那个他交往多年,一直被他视为“真爱”和归宿的女孩。她的笑容,她的依赖,她纯净的眼神……这些画面曾经是他最大的慰藉和道德支柱,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甚至……带着一种碍事的意味。
他想起苏挽月刚才那句轻飘飘的“沙发,或者地板,随便你”,想起她之前那些若即若离、随时可能抽身而去的冷漠姿态。一股强烈的恐慌攫住了他。
不行……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小小那边……我也该处理了。
这个“处理”二字,在他心里闪过,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和决绝。不再是之前的愧疚和挣扎,而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必须清除障碍的算计。
不然……
他脑海里浮现出苏挽月可能露出的、那种嘲讽又疏离的笑容。
不然这个坏女人,说不定哪天觉得没意思了,或者因为我还有女朋友这个‘污点’,就又把我赶出去了……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已经尝过了靠近她的滋味,尝过了被她气息包裹的安心感,尝过了在她领域内哪怕卑微如尘也能感受到的扭曲的幸福。他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为了能一直留在这片危险的、让他沉沦的领域,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亲手斩断那段他曾以为会持续一生的“真爱”。
这个决定像一块冰冷的巨石落下,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道德”的枷锁,却也带来了一种扭曲的、破釜沉舟般的“轻松”。
他不再纠结,不再痛苦。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里逐渐染上了一种混合着欲望、偏执和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轻轻摩挲着身上丝质浴袍的袖口,仿佛在确认这份短暂的“拥有”并非幻觉。
姐姐,你等着。
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推开我。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下略显清冷的光辉。陆星野几乎是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极其小心地从苏挽月的公寓里溜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有些皱巴巴,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慵懒的神情,混合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件浅杏色的女式浴袍,仿佛那是多么珍贵的战利品,正准备溜回对门自己的房间,好好珍藏起来。
他刚轻轻带上门,转过身,准备掏出自己那边的钥匙——
动作猛地僵住。
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他公寓门口,站着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林小小。
她似乎刚到,脸上带着对男友的担忧,一只手正抬起来,似乎准备敲门。
她看着从对门出来的陆星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担忧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茫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陆星野身后的那扇门,然后又落回陆星野身上,落在他有些凌乱的衣着,和他手里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女性的丝质浴袍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小小的嘴唇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逐渐弥漫开来的恐慌。她像是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信息,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干涩地响起:
“星野…………你为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苏挽月的门,又指指他,语无伦次,“你会……从她房间里出来?这么早?”
陆星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一股混合着被撞破的惊慌、下意识的愧疚以及一种破罐破摔的烦躁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第一反应不是看向林小小,而是猛地回头,紧张地看了一眼苏挽月那扇紧闭的房门,生怕这边的动静会吵醒里面的人。
他看到门缝依旧安静,里面没有丝毫被惊动的迹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转回头,面对林小小。他的脸上已经迅速收敛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平静。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做了一个动作—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林小小,而是再次确认般地、极其轻柔地按了一下苏挽月的房门,确保它已经关严实了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眼眶迅速泛红的林小小,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是命令式的口吻:
“小小,”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回房间说。”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苏挽月的房门,补充了一句,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林小小的心脏:
“别在这儿吵,会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