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悠混在人群中,目光刚触及顾映月冰蓝色眼眸里的寒意,身后便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汇报声,那声音像是被酷烈的罡风撕扯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冷意,听得人脊背发紧。
“回夫人,赵家三十七口,尽数殒命。”说话的是严家负责刑案勘查的修士,身着黑色劲装,袖口沾着暗红血渍,神色比先前疾驰的护卫还要凝重,“经灵力回溯与尸身查验,死亡时间集中在昨夜三更到四更之间,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他顿了顿,指尖掐了个简易法诀,一道淡白色的灵力光幕在掌心展开,上面浮现出几具尸体的关键部位特写,“死者致命伤多在颈侧、心口,半数尸身有明显啃噬痕迹,齿痕间距约三寸,齿印记突出,符合妖兽的捕食特征;另有三人死于灵力冲击,经脉尽断,像是被高阶修士一击毙命。”
光幕闪烁间,修士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难掩的诡异:“但……有一例例外。”
顾映月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白珠:“说。”
“府中西南角的厢房里,发现了赵家三小姐赵溪的尸身。”修士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难以置信的信息,“她并非死于妖兽撕咬或灵力冲击——而是自杀。”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苏悠悠也微微挑眉。赵家灭门,满门惨死,唯独一位小姐自杀?这实在不合常理。
“可有实证?”顾映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修士颔首,光幕切换到另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一柄染血的银簪,簪身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尖端还残留着细碎的皮肉,“这是从赵灵溪心口拔出的凶器,上面只有她自己的指纹,伤口角度、深度都与自杀吻合。我们用‘溯灵阵’核对过簪上的血迹,除了赵灵溪本人的,还残留着另一人的血痕。”
“另一人的?”顾映月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谁的?”
“暂时无法确认。”修士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挫败,“那血痕极其微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大部分,仅剩下一丝残留,却无法锁定具体身份。更诡异的是,赵溪的尸身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这话让周围的议论声更甚,苏悠悠心头的疑云也愈发浓重。自杀的簪子上有别人的血?这矛盾的线索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缠绕在灭门案的真相上,让原本看似清晰的“妖物作案”结论,变得模糊起来。
顾映月没再追问,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柄银簪的光幕,眼底的寒意更甚,随即对身旁的侍从吩咐:“封锁赵家府邸,任何人不得靠近,抽调高阶修士重新勘查,务必找出那丝血痕的主人。”
“是!”侍从领命而去,修士也收起光幕,躬身退到一旁。
苏悠悠看着顾映月的身影走进赵家府邸,人群渐渐被护卫疏散,她也悄然转身,循着来时的路返回清晖院。
推开门,凝灵灯的光晕依旧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却再也无法让她心绪平静。赵家灭门案的疑点太多了:符咒完好无损的城门、同时出现的妖兽痕迹与微弱魔气、自杀却带着他人血痕的赵家小姐……
这一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绝非“妖物作乱”那么简单。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修士的汇报。那丝莫名的血痕是谁的?赵溪为何要自杀?她的死与家族灭门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越想越不对劲。”苏悠悠低声自语,原本以为可以置身事外的考核,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中。她抬手轻叩桌面,肩头的青鸟立刻振翅落下,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
“再查。”苏悠悠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范围扩大到整个域外边缘,重点排查异常灵力波动和可疑的妖、魔踪迹。”
“啾——”青鸟清脆地叫了一声,翅膀一振,化作一道青影冲出窗棂,消失在天际。
苏悠悠走到窗边,望着青鸟离去的方向,神色凝重。她知道,域外边缘看似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暗流远比她想象的要汹涌。
纪家的旧闻、严家的秘辛、顾映月的天赋、左家的恩怨,再加上如今的赵家灭门案,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手串联在了一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凝灵竹的叶子又落下了几片,庭院里的灵力气息依旧萦绕,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压抑。
苏悠悠静坐桌前,运转无情道心法试图平复心绪,可那些疑点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盘旋,让她无法真正静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