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林晓月残存的意识。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胸腔。灵念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大脑,视野边缘是不断闪烁的黑斑与扭曲的光影。
她几乎全凭本能和流云猫通过灵契传递来的、极其微弱的方向指引在前进。
怀中,汐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冰凉的光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与她灵魂深处的灵泉空间连接也变得若有若无。
【坚持……快到了……】流云猫的意念断断续续,它自身的消耗也极大,银灰色的毛发沾染了尘土与些许干涸的血迹。
背后的喧嚣与追兵的气息似乎被暂时甩开了,或许是流云猫留下的诱饵起了作用,或许是汐最后那记【光华绽放】的干扰足够强烈。
终于,在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流云猫传来了一道带着欣喜的意念:【到了!前面就是!】
林晓月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了前方山壁上那道不起眼的、被藤蔓半掩的裂缝。那正是他们之前路过时,苏墨凭借敏锐观察力标记出的隐蔽山洞。
她踉跄着扑到洞口,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藤蔓,身体一软,几乎是被流云猫用脑袋顶着,才勉强滚进了山洞之内。
“谁?!”洞内立刻响起石大山压低的、充满警惕的喝问,以及岩垒沉重的移动声。
“是……是我……”林晓月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晓月姑娘!”
“林姐姐!”
惊呼声同时响起。火光晃动,苏墨举着一根燃烧的树枝迅速靠近,看清林晓月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模样时,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石大山和阿织也立刻围了上来。
“你怎么样?!”苏墨蹲下身,快速检查着她的情况,眉头紧锁,“灵念透支严重,体力耗尽,还有外伤。”
阿织看到林晓月脸颊上的血痕和怀中光芒黯淡的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慌忙从自己的小包裹里翻找伤药和清水。
石大山则警惕地守在洞口,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林晓月艰难地开口,目光急切地扫向山洞内部,“幼崽……岩垒……”
“幼崽在这里,还没醒,但呼吸平稳了些。”苏墨示意了一下山洞角落,那里铺着柔软的干草,昏迷的雷鸣兽幼崽正安静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阿织的一块备用布巾。“岩垒的伤处理过了,黑暗侵蚀暂时稳住,但需要时间恢复。”
林晓月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和眩晕如同巨浪般将她淹没。她甚至没来得及接过阿织递来的水,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林晓月在一种温暖而熟悉的能量浸润中缓缓苏醒。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铺着柔软干草的地上,身上盖着一件带有苏墨身上淡淡冷香的外袍。额头上敷着湿润清凉的布巾,脸颊的伤口也传来了药膏的清凉感。
最让她感到舒适的是灵魂层面的滋养——她那近乎枯竭的灵念,正在被一股温和、纯净的光、水能量缓缓滋润着。是汐!
她立刻内视自己的共鸣空间。那片小小的灵泉似乎缩小了一些,泉水也显得有些稀薄,但依旧在顽强地流淌着。汐正安静地漂浮在泉水中,伞盖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比昏迷前稳定了许多,正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治愈的能量,反哺着她这个宿主。
【你醒了。】流云猫的意念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它正蜷卧在她身边,银灰色的毛发被仔细打理过,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靡,但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我睡了多久?”林晓月撑着手臂想要坐起,却感到一阵虚弱。
“不到四个时辰。”苏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靠坐在岩壁旁,手中擦拭着几枚符石,焰心安静地趴在她膝头,尾焰平稳跳动。“你的灵念透支太严重,汐似乎在你昏迷时,将自身部分本源融入了你的灵泉,才让你恢复得这么快。”
林晓月心中一颤,看向灵泉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心疼涌上心头。汐为了救她,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外面情况怎么样?”她压下情绪,关切地问。
“暂时安全。”苏墨回答,“大山在洞口警戒,阿织的虫群没有发现近距离的追踪者。但千峰嶂是他们的地盘,我们不能久留。”
林晓月点点头,目光转向角落的幼崽。
就在这时,那幼崽似乎被他们的谈话声惊动,小小的身体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雨后晴空般清澈的蓝色眼眸,只是此刻还带着初醒的迷茫与虚弱。它眨了眨眼,似乎不适应火光,然后,视线茫然地扫过山洞,落在了离它最近的林晓月身上。
一瞬间,记忆回笼。
它的眼神从迷茫,迅速转变为惊恐,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淡金色的毛发微微炸起,额头上那对小小的晶角甚至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几缕细微的、噼啪作响的电火花!
“别怕,没事了,你看,我们都在这儿。”林晓月立刻放柔声音,用尽可能温和的灵念传递出安抚的意念,同时示意苏墨和阿织不要靠近刺激它。
幼崽警惕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苏墨和阿织,尤其是感受到焰心身上那属于火系的、与它属性相克的气息时,更加不安,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阿织连忙将焰心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小声说:“它好像很害怕我们……”
林晓月没有急着靠近,只是维持着温和的灵念场,如同无形的温暖怀抱,轻轻包裹着它。她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点干净的清水,又拿出之前采集的、蕴含着温和雷电能量的雷击木碎屑,轻轻放在距离幼崽不远的地上。
“饿了吗?喝点水,这个对你恢复力量可能有帮助。”她轻声说着,然后缓缓后退,给它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
幼崽警惕地看了看地上的水和碎屑,又看了看始终保持善意微笑的林晓月,鼻翼微微抽动。水的甘甜气息和雷击木碎屑中那熟悉的、微弱的雷电能量,对它枯竭的身体有着本能的吸引力。
它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挪过去,先是快速舔了几口水,然后小口啃噬起那些雷击木碎屑。随着能量入体,它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些,眼中的惊恐也稍稍褪去,但依旧与众人保持着距离,只是偶尔会偷偷抬起眼,打量一下林晓月。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石大山压低声音从洞口传来:“有情况!远处有火光和动静,好像在搜山!方向……好像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山洞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幼崽,似乎也感应到了外面传来的、隐约的幽冥气息和骚动,刚刚平复一些的情绪再次被恐惧攫住!它猛地抬起头,蓝色眼眸中充满了惊恐,身体剧烈颤抖,额间晶角电光剧烈闪烁!
“不好!它要失控!”苏墨脸色一变。
林晓月心中也是一紧。幼崽的力量尚未恢复,但雷电属性天生强大,一旦在惊恐下失控,不仅会暴露他们的位置,还可能伤及它自己和洞内的所有人!
她必须立刻安抚住它!
“流云,警戒洞口!苏墨,阿织,你们退后!”林晓月快速下令,同时毫不犹豫地,再次强行催动起刚刚恢复少许的灵念,更加专注、更加柔和地涌向那只受惊的幼崽。
【别怕……你看,我们和你一样,都在反抗那些黑暗……】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会保护你……】
【这里很安全……】
在她的灵念浸润下,幼崽眼中剧烈的恐惧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它怔怔地看着林晓月,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纯粹而温暖的善意与守护之意,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晶角上闪烁的电光也慢慢隐去。
它犹豫了一下,最终,像是终于放下了所有防备,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带着依赖与委屈的呜咽,迈着还有些虚弱的步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林晓月。
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它轻轻地,用它那带着细微电火花、却异常柔软的小脑袋,蹭了蹭林晓月伸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