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兀骨的警告如同阴云笼罩在刘远洋心头,而刘洛依持续的回避更让他备受煎熬。他深知,若此时退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颗刚刚解冻的心将再次冰封,或许再无开启之日。
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几番思量,他决定不再被动等待。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没有过多解释,只恳切地请求一见,有要事相商,并约定于今夜子时,在寨外初次相遇的那段溪边青石处等候。他将信用油纸包好,趁阿木不注意,悄悄塞进了竹楼的门缝。
接下来的一整天,刘远洋都处在一种焦灼的等待中。他反复推敲着见面后该说些什么,既不能太过急切吓到她,又要足够坦诚地表露心迹。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前世今生,还从未为感情之事如此费尽心神。
夜色渐深,寨中灯火次第熄灭。刘远洋借口巡查水车,悄然出了寨门,来到溪边。月华如水,溪流潺潺,景物依旧,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他坐在冰凉的青石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和虫鸣,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子时将至,竹林方向依旧寂静无声。刘远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终究是不愿来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竹林小径传来。月光下,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如同谪仙临凡,缓缓走出。
刘洛依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走到溪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远洋站起身,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和紧张。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目光诚挚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洛依,谢谢你肯来。”
刘洛依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有何要事?”
“我要事就是,”刘远洋语气坚定,“我不想再这样与你形同陌路。阿诺之事,是我处理不当,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但我与阿诺小姐,绝无半点男女私情,她于我,如同妹妹一般。”
刘洛依睫毛微颤,依旧没有看他。
刘远洋继续道:“至于土司大人……他的警告,我已知晓。但我刘远洋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我敬你,怜你,更……心悦你,此心天地可鉴,绝非一时兴起,亦非轻浮之举。若因外界压力便畏缩不前,我枉为男子!”
他这番直白而热烈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刘洛依寂静的心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慌乱,还有一丝……被触动后的无措。月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低若蚊蚋,想要后退,脚下却如同生了根。
“我没有胡说。”刘远洋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洛依,我知道你身世坎坷,心如寒冰,不敢轻易信人。我亦非完人,身负麻烦,前程未卜。但正是如此,我才更知真心可贵!我不求你立刻回应,只求你……不要再将我拒之门外,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可好?”
他的话语诚恳而带着一丝恳求,彻底击溃了刘洛依的心防。这些年来,她独自承受着国仇家恨、漂泊孤苦,早已习惯了用冷漠包裹自己。可眼前这个男子,却一次次用他的才华、他的关怀、他的真诚,试图温暖她。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敢,也不能。
此刻,听着他这番几乎算得上是告白的言语,感受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她筑起的心墙,终于轰然倒塌。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流泪,那模样,脆弱得让人心碎。
刘远洋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她没有挣脱。
“别哭……”他笨拙地用手指拭去她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有我在。”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撞入了刘洛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俊、眼神坚定的男子,仿佛看到了漫长黑夜后的一缕曙光。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力道很轻,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两人就这样站在月下的溪边,双手交握,彼此凝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溪水淙淙,仿佛在为这对历经波折的男女奏响祝福的乐章。
“我……我不知前路如何,”刘洛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不再冰冷,“也不知能给你什么……”
“你只要站在这里,让我能看到你,便足够了。”刘远洋打断她,语气无比认真,“前路再难,我们一起走。”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这一夜,溪水为证,明月为媒,两颗漂泊孤独的心,终于冲破重重阻碍,紧紧靠在了一起。未来的风雨或许更疾,但此刻,他们拥有了彼此,便拥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