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联盟初立,法典昭彰
宣誓仪式开始。
各聚落代表依次登台,在盟约长卷上按下手印。他们神色各异,步履或沉稳、或颤抖,却无一不带着沉重而庄严的决意。这不仅是一纸契约,更是他们为族人赌上的未来。
第一位登台的,是山鹰部的萧锐。 他身披狼皮大氅,腰悬弯刀,步履如踏山而行。登台时,靴底在木板上敲出沉闷的回响。他并未立即上前,而是伫立片刻,目光投向北方苍茫群山,下颌微收,喉结缓缓滚动,似在吞咽某种深埋的情感。随后,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语几句部族古语,眉峰微蹙,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却倔强地未让泪水落下。起身时,他拔出弯刀,在掌心一划——肌肉紧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印泥中晕开。他将血掌重重按在卷首,手臂青筋暴起,肩背如弓拉满,声音如铁石相击:
他按印后,并未立刻收回手,而是停留三息,仿佛将誓言烙入骨血,才缓缓起身,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过台下族人,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如传递一道无声的命令。
第二位,是流民寨的白发老者李翁。 他拄着拐杖,由两名少年搀扶着走上高台。每一步都显得吃力,膝盖微颤,拐杖在台板上敲出迟缓的节奏。登台后,他喘息片刻,双手颤抖地接过印泥碗,指节如枯枝般扭曲。他低头凝视那红得刺目的印泥,眼眶骤然红了,浑浊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却倔强地未落。他抬头望向林烨,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极慢,仿佛每寸移动都在承受重量,终于将手印按下。指尖微微颤抖,印痕边缘模糊,却深深嵌入纸中。按罢,他长舒一口气,如卸千斤重担,整个人仿佛矮了一截,却又挺直了脊背,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终于看见了终点。
第三位,是边寨猎户代表雷豹。 他年约三十,赤膊披甲,肩上还缠着黑风峡之战的绷带。登台时,步伐如豹,落地无声,眼神锐利如刀。他将一杆断裂的官军长枪“咚”地掷于台前,枪杆震颤,如一声怒吼。他抓起印泥,指腹粗粝,掌心布满老茧,蘸印时用力过猛,溅起几点红痕。他抬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却燃着火,大喝:
他五指如钩,猛然按下手印,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要将过往的屈辱一并碾碎。按罢,他未立即收回手,而是五指张开,如鹰爪抓地,指尖微微抽搐,似在感受那纸张的质感——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归属”。
第四位,是盐湖寨的女首领柳娘子。 她一袭红衣如火,发髻高挽,簪一枚银盐花。登台时,步态轻盈却有力,裙摆微扬,如风拂柳。她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气,蘸印泥时却格外郑重——指尖轻触,动作细腻,仿佛在描画一幅绣品。她按印时,手腕微转,留下一个清晰而完整的掌印,五指并拢,如刀裁齐。她身后十二女子同时单膝跪地,她微微侧首,眼角含笑,极轻地点了点头,似在说:“看,我们也能立誓。”
她收回手时,指尖在唇边轻轻一拭,留下一道红痕,如吻,也如血誓。
第五位,是铁匠屯的屯长铁锤。 他浑身煤灰,手如铁钳,登台时肩扛一柄新铸的战斧。他将斧头“哐”地立于台前,手臂肌肉隆起,青筋如蛇盘绕。他抓起印泥,动作粗犷,却在触碰盟约时格外轻柔,仿佛怕弄皱了这脆弱的希望。他按印时,故意将指节沾满印泥,留下五道如铁钉般的印记,拇指用力下压,仿佛在锻造一件神器。他低声道:
他按罢,抬起手,盯着那五道印痕,嘴角咧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笑得憨厚而炽烈。
第六位,是药王谷的少主苏青。 他身着青衫,背负药篓,神情温润却坚定。登台时,步履轻缓,如踏露而行。他从药篓中取出一株雪莲,置于盟约旁,指尖轻抚花瓣,动作轻柔如抚婴孩。他蘸印泥时,指尖微顿,似在权衡某种抉择,随后才缓缓按印。动作极轻,如落雪无声,印痕清晰却淡雅,仿佛不愿惊扰纸上的文字。他低声道:
他收回手时,指尖在雪莲花瓣上轻轻一拂,仿佛在祈福,眼神温润如水,却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第七位,是游骑营的首领霍岩。 他一身轻甲,风尘仆仆,似刚从边境巡哨归来。他登台时,步伐轻捷,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解下腰间一枚铜牌,指腹摩挲那“巡边令”三字,眼神复杂,有怀念,有决绝。他将铜牌扔进火盆,火光猛地一跳,映亮他冷峻的侧脸。他按印时,动作干脆,五指张开,如鹰落爪,印痕清晰而锐利。他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骑兵队伍,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
他收回手时,掌心残留印泥,却未擦拭,仿佛要让这红色,成为他新身份的烙印。
当最后一枚手印落下,林烨亲自点燃了高台下的烽火坛。
轰——!
烈焰冲天,黑烟直上云霄,如一道通天的信标,向北境宣告:联盟已立,法典已行,北境,不再无主!
台下,无数人跪地叩首,有人高举武器,有人泪流满面。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流民、不是边寇、不是无名之辈——他们是北境之子。
夜,议事堂。
灯火通明,众人围坐,神情振奋,却也难掩疲惫。
“今日之誓,非一时热血。”林烨环视众人,“联盟已成,但真正的考验才开始。我们有三难:”
“一难,内整合。 四十八寨,三十六聚落,习俗不同,语言有异,如何统合?如何避免各自为政?”
孙小树沉声道:“我建议,立即设立‘巡抚使’,由民政司派出,驻各寨协助屯田、建学、设医馆,以实绩赢民心。”
“二难,外压迫。 三皇子绝不会坐视我们坐大。他的大军、他的舆论、他的清议使,已在路上。”萧月瑶翻开密报,“周文远已入北境,沿途设‘忠义会’,立‘叛逆碑’,称我们为‘乱党’。”
赵铁柱冷笑:“那就让他们来!我军政司已整编三军,黑风峡防线加固,火炮阵地完成,来一个,灭一个!”
“不。”林烨摇头,“我们不能只靠刀剑。我们要用他们的规则,破他们的局。月瑶,外联司立即组织‘北境义学’,请老儒生、说书人、戏班,把我们的故事编成《护国记》,传遍乡野。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忠义’。”
“三难,人心。”忠伯低声道,“有些人加入,是为活命;有些人,是为分利。若我们稍有不慎,便可能内部分裂。”
林烨站起身,望向窗外那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
“那就用法典来束心,用公义来聚魂,用共同的敌人来淬炼我们的团结。告诉所有人——”
“加入联盟,不只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堂堂正正地活着!”
(第五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