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面上却笑意更浓：“如此便好。女子嘛，终究是以夫为天，相夫教子才是本分。萧爱卿为国操劳，夫人更要贤良淑德，才是正理。”
她顿了顿，似随口道：“说起来，萧爱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边却只有夫人一位，子嗣上也未免单薄了些。哀家这里倒有几个知书达理、性情温婉的……”
图穷匕见。这才是今日真正的目的——塞人！既是分她的宠，更是往萧御身边安插眼线！
殿内几位夫人立刻附和，纷纷夸赞太后娘娘慈心。
苏蔓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抬起眼，迎向周太后那看似慈和却暗藏锋芒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恰到好处的羞赧与无奈：
“太后娘娘关怀，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将军曾言，边境未靖，朝局未稳，无心家事。且将军性情……娘娘也是知道的，最不喜旁人插手他的私事。妾身虽愚钝，却也不敢违逆将军之意。”
她轻轻巧巧，把一切全推到了萧御头上。点明他“不喜旁人插手”，更是暗戳戳地提醒周太后，如今掌权的是谁。
周太后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端着茶盏的手指收紧了些许。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略显急促的通传：“启禀太后娘娘，萧大将军求见！”
众人皆是一怔。萧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太后眸光一闪，迅速恢复常态：“快请。”
萧御一身紫色朝服，大步走入殿内。他显然刚从朝堂下来，眉宇间带着未散的冷厉和疲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在苏蔓身上极快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向周太后行礼：“臣参见太后。”
“萧爱卿不必多礼。”周太后笑容重新变得自然，“可是有要事？”
“并无要事。”萧御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只是方才下朝，听闻夫人在娘娘宫中，顺路来接她回府。”
顺路？慈宁宫和出宫的路可是南辕北辙。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几位夫人眼神交换，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周太后脸上的笑容差点再次挂不住，勉强道：“萧爱卿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萧御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意味，只淡淡道：“臣的内子，性子软糯，不善言辞，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一句“性子软糯，不善言辞”，堵死了周太后所有后续可能的刁难。也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这人，他护着。
苏蔓适时地低下头，做出符合“软糯”人设的怯生生模样。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只又闲话了几句，便端茶送客。
萧御率先转身，苏蔓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慈宁宫，留下身后一殿神色各异的女人。
宫道漫长，积雪未融。
萧御步履很快，苏蔓需得稍稍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他始终未曾回头，也未与她说话。
直到走出宫门，坐上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