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盛夏,一份由秘密电台接收、并经过多方渠道证实的消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楚云飞和所有高级军官的心上——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达成了所谓的《何梅协定》!
消息并非官方通报,而是通过楚云飞布设在平津的情报网,以及奥托·冯·海因里希的商务渠道碎片化传来,随后由南京方面某些心怀不满的人士暗中确认。协定内容虽未完全公开,但其核心条款已清晰无误:中国政府承诺撤出在河北的中央军、宪兵和国民党党部;解散反日机构;取缔一切反日活动;事实上承认日本对华北的“特殊利益”和要求。这等于将华北的大门,向日本的进一步侵略彻底敞开!
“耻辱!奇耻大辱!”司令部作战室内,赵铁柱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震得茶杯乱响,他双眼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打了败仗,丢城失地,尚且可说力不如人!这算怎么回事?一枪不放,就把河北、平津给卖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政府!”
孙大勇也咬牙切齿:“妈的,我们在长城流血牺牲,他们倒好,在背后捅刀子!这协定一签,华北还有救吗?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山西了?!”
军官们群情激愤,怒骂声、质疑声充斥着房间。两年多前长城抗战的惨烈记忆犹新,无数将士血洒疆场,才勉强稳住战线。如今,一纸协定,就将前方的浴血奋战、后方的人心期望,践踏得粉碎!
楚云飞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操场上正在烈日下训练的士兵。他的背影挺直如松,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暴露了他内心滔天的怒火与极度的失望。他没有像部下那样怒骂,但那种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明显的怒容,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平静。但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燃烧着无声的火焰。
“骂,有用吗?”楚云飞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膜,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愤怒,能挡住日本人的坦克大炮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北平、天津的位置,然后划过整个华北平原。
“《何梅协定》,不是结束,是开始!是日本人全面吞并华北的号角!他们用枪炮没能完全得到的,现在用一纸文书就要拿去了!国民政府……哼,”他冷哼一声,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指望他们保家卫国?天方夜谭!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权位和地盘!华北三千万同胞,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谈判的筹码!”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军官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起,你们都给我记住: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枪,和身边生死与共的弟兄! 南京靠不住,太原也未必可靠!要想在这乱世活下去,要想不让晋西北变成第二个东北、第二个河北,就只有一条路——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让任何人,包括日本人在内,都不敢轻易动我们!”
《何梅协定》的刺激,让楚云飞彻底抛弃了对国民政府最后一丝幻想,也让他坚定了最大程度独立自主、加速扩张实力的决心。他下达了一连串前所未有的强硬命令:
紧急扩军, “以应对日益严峻的匪患和边境局势”为公开理由(实则针对谁,不言自明),下令防区内三县立即实施紧急征兵令,将征兵年龄放宽,征兵额度大幅提升。同时,秘密派人前往河南、山东等战乱省份,招募流散军人及青壮年难民。目标是在半年内,将主力作战部队从目前的三个团,扩编至五个团,加上直属部队,总兵力突破万人!
强化军工,下令“星火”基地进入战时生产状态,所有设备三班倒,全力生产步枪、手榴弹、迫击炮弹、复装子弹以及炸药。加速仿制日式掷弹筒和步兵炮的技术攻关。楚云飞甚至亲自下令,将“西北垦业公司”的大部分利润,以及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资金,全部投入军工研发和原材料采购。
深化训练, 以“利刃”小队带回的实战经验为蓝本,全面推广针对日军的战术训练。强调土木作业、反坦克、防空、防炮、夜战、近战绞杀。训练伤亡指标被大幅度提高,楚云飞直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对自己狠,是为了将来在日本人面前活下来!”
经济总动员,在防区内加征“国防特别税”,发行地方建设公债,强制征用民间富余粮食、牲畜、车辆,实行严格的物资配给和价格管制。一切为了战争准备让路。
大规模的扩军备战,需要海量的资金、粮食和装备,不可避免地加剧了与太原方面的紧张关系。阎锡山接连发来措辞严厉的电报,质问楚云飞“意欲何为”,要求其“恪守防区,不得擅自扩军,以免引发局势紧张”。
楚云飞的回电恭敬而强硬:“职部所处之地,北临绥蒙,东接河北,如今华北局势诡谲,日寇步步紧逼,匪患亦有复发之势。为保境安民,巩固边防,不得已而扩充实力,皆为本省安全计。所有开支,职部自行筹措,绝不给主任添负担。然若兵力单薄,致边防有失,则职万死难赎其罪!” 软中带硬,将压力顶了回去。
同时,楚云飞加大了对境内土豪劣绅的清理力度,以“通匪”、“资敌”等名义,没收了一批顽固分子的田产和资产,既解决了部分财源,也进一步巩固了内部。对于阎锡山派来“视察”的官员,楚云飞则大摆“鸿门宴”,展示军容,晓以利害,让其知难而退。
经过一段时间,楚云飞的扩军计划基本完成。晋西北防区的主力作战部队已秘密扩编至五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团,加上炮、工、辎、特务等直属部队,总兵力达到一万二千余人,装备水平、训练强度远超周边任何一支军阀部队。部队频繁举行大规模实兵演习,炮声隆隆,杀声震天,其强大的实力,已无法完全掩饰。
站在新落成的校阅台上,看着下方军容鼎盛、杀气腾腾的万余将士,楚云飞心潮澎湃,却无丝毫得意。他对方立功和身边的主要将领沉声道:“这一万多人,不是用来炫耀的,是我们在这虎狼环伺之世,活下去的本钱!《何梅协定》是耻辱,更是警钟!它告诉我们,退让只有死路一条!从今天起,晋西北,就是我们最后的堡垒!我们要用这万条枪,告诉所有人:华北,不是谁想卖就能卖的!中国人,还没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