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孙三试探露破绽，密会刘全险破局
卯时的露水还沾在户部衙门前的石狮子上，墨苏就提着布包站在了账房门口。布包夹层里的九爷私印拓模被他用油纸裹了三层，指尖触到那硬挺的纸页，仍能清晰摸到 “胤禟私印” 四个字的纹路 —— 这是扳倒八爷党钱袋子的关键，容不得半分差池。
“顾大哥，来得挺早啊！” 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墨苏回头，见孙三扛着个木盒走来，盒上贴着 “兵部密档” 的封条，“我刚从库房领了新到的账册，赵主事让咱们今日核对康熙五十年的军屯粮账，说是四爷那边催得紧。”
墨苏心里一凛 —— 孙三是昨日才被赵主事安排进账房的，名义上是 “老家来的亲戚帮忙”，可他刚到就敢提 “四爷催账”，显然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强压着警惕，接过木盒：“劳烦孙兄弟跑一趟，这账册沉得很，你可得小心些。”
孙三咧嘴笑，露出两颗虎牙，看似憨厚的眼神却在快速扫过墨苏的布包：“顾大哥放心，我力气大着呢。对了，昨儿我听王书吏说，你跟着赵主事去了趟私宅，九爷还赏了您个玉如意？真的假的？”
这话像根针，扎得墨苏后背一紧。他故意挠挠头，露出几分得意又局促的样子：“什么玉如意，就是个普通的玉坠子，九爷体恤下属，随手给的。孙兄弟可别往外说，赵大人特意嘱咐过，怕引人眼红。”
“那是自然！” 孙三拍着胸脯保证，手指却 “无意” 中碰掉了墨苏案头的抄本，纸张散落一地。他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在一张写着 “石文桂” 的纸页上顿了顿，“顾大哥，这是…… 正白旗石大人的军饷账？我听说石大人欠了朝廷不少钱，四爷是不是要先查他啊？”
墨苏心里冷笑 —— 来了。他赶紧将抄本抢过来，胡乱塞进抽屉：“别乱说！这都是机密，咱们小吏哪能瞎猜？小心被赵大人听见，罚你去搬账册。” 他故意露出慌乱的样子，却在抽屉里悄悄将那张写有 “石文桂” 的纸页折了个角 —— 这是给孙三的 “诱饵”，让他以为自己摸到了四爷追缴的重点。
孙三见他这反应，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却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别的：“顾大哥，我听人说琉璃厂的‘聚宝斋’有上好的墨锭，咱们今日下了班，一起去看看？我刚领了月钱，想给老家的爹买块好墨。”
墨苏心里一动 —— 聚宝斋就在文宝斋隔壁，孙三约他去那里，分明是想试探他是否与贾掌柜有联系。他假装犹豫：“这…… 我还得回去给妹妹熬药呢，怕是没空。再说，买墨锭这种事，孙兄弟自己去就行，不用特意叫上我。”
“哎呀，顾大哥，你就陪我去呗！” 孙三拉着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我第一次来京城，怕走丢了。你放心，耽误不了你多久，我买了墨就送你回家。”
墨苏 “拗不过” 他，只好点头：“那行，不过得等下了班，咱们悄悄走，别让赵大人看见。”
孙三笑得更欢了，转身去整理账册时，墨苏瞥见他袖口露出个小小的铜哨 —— 那是潜龙阁暗探的标记，之前糖伯给他看过画像，说是潜龙阁用来召唤同伴的信号。他悄悄将手伸到桌下，从布包夹层里摸出一小块炭笔，在鞋底画了个 “△”—— 这是给粘杆处暗哨的 “跟踪信号”，告知他们孙三有异动。
巳时过半，账房里的人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孙三忽然凑到墨苏身边，压低声音：“顾大哥，我刚才去茅房，看见魏师爷和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话，好像提到了‘寒砚’，你知道是谁吗？”
墨苏的笔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黑点。“寒砚？” 他故意露出茫然的样子，“没听过啊，是不是哪个官员的字号？魏师爷的朋友多，咱们别瞎猜。”
孙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坦然，才松了口气：“也是，咱们小吏哪能知道这些。对了，我刚才整理账册，发现康熙五十年的军屯粮账少了一页，你见过吗？”
墨苏心里一紧 —— 孙三这是在试探他有没有动过账册！他赶紧起身，假装翻找：“不可能吧？我昨儿还看了，都在啊。是不是你放错地方了？” 他故意将手伸进一个旧木盒里，里面藏着他伪造的 “追缴名单”，指尖悄悄将名单往盒边推了推，“你看，都在这儿呢，是不是你漏看了？”
孙三凑过去看，目光瞬间被那本 “追缴名单” 吸引，手指忍不住想去碰。“顾大哥，这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自己记的账，怕弄错了。” 墨苏赶紧将木盒合上，却故意露出个角，让孙三看见 “优先追缴：石文桂、李梦庚” 几个字，“孙兄弟，这都是我瞎写的，你可别告诉别人。”
孙三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墨苏却看见他悄悄摸了摸袖口的铜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他上钩了。
午时歇晌，墨苏借口去伙房热饭，绕到后院的老槐树下。树根第三块砖下的鹅卵石还在，他轻轻挪开，里面放着张纸条，是糖伯写的：“孙三是潜龙阁三等暗探，专司查‘寒砚’；刘全今日会在琉璃厂绸缎庄见你，需交‘追缴名单’，小心试探。”
他将纸条揉成渣，塞进墙缝里，又从怀里摸出那本伪造的 “追缴名单”，在封面角落盖了个极小的 “顾” 字私印 —— 这是粘杆处的 “假证标记”，戴铎一看便知是伪造的。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账房，心里却在盘算：刘全是八爷府的管家，手段狠辣，今日见面，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
未时初，孙三拉着墨苏偷偷溜出户部，往琉璃厂走。一路上，孙三不停打听户部的事，从账册流程问到官员关系，墨苏都捡些无关紧要的话说，偶尔还 “无意” 中透露些 “赵主事和魏师爷不和” 的小事，让孙三以为他是个口风不紧的贪财小吏。
走到琉璃厂的绸缎庄门口，孙三忽然说：“顾大哥，我去聚宝斋买墨，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说着，转身就走，却在街角处停了下来，从袖中摸出铜哨，轻轻吹了一声 —— 潜龙阁的人来了。
墨苏假装没看见，掀开门帘走进绸缎庄。店里弥漫着绸缎的香味，一个穿青布长衫的掌柜迎上来，正是八爷府的管家刘全。他比墨苏想象的更胖，肚子像个圆皮球，脸上却没什么肉，眼神锐利得像鹰。
“你就是顾文远？” 刘全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目光扫过墨苏的布包，“魏师爷说你有‘追缴名单’，带来了吗？”
墨苏躬身道：“回刘管家，带来了。” 他从布包夹层里摸出 “追缴名单”，递了过去，“这是小人偷偷抄的，上面有四爷要优先追缴的人，还有具体的欠款数额。”
刘全接过名单，翻看着，手指在 “石文桂五万两”“李梦庚三千五百两” 几个字上顿了顿，眼神变得阴沉：“这些都是八爷的人，四爷这是想针对八爷？”
“小人不知道，” 墨苏赶紧低下头，“小人只是觉得这名单重要，就抄了下来，想给刘管家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八爷的忙。”
刘全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问：“你知道‘寒砚’吗？”
墨苏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攥紧了衣角：“‘寒砚’？小人没听过，是不是哪个官员的字号？”
刘全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个小铜盒，打开里面是枚印章，印面刻着 “寒砚” 二字：“这是粘杆处谍子的印章，专司伪造文书。魏师爷说，户部有个谍子就叫‘寒砚’，你没见过？”
墨苏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却立刻装作害怕的样子：“刘管家，小人真没见过！要是知道谁是谍子，小人肯定告诉您！您可别怀疑我，我就是个想还赌债的小吏，哪敢跟粘杆处的人有关系？”
刘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见他神色慌张，不像是装的，才松了口气：“也罢，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这名单你抄得好，八爷不会亏待你的。” 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是五十两，你拿着，要是再发现什么机密，就来八爷府找我。”
墨苏接过银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银质，心里却在快速盘算：刘全没完全相信他，肯定还会派人监视他。他躬身道：“谢刘管家！小人一定好好查，有消息立刻告诉您！”
刚走出绸缎庄，就见孙三从街角走出来，手里拿着块墨锭：“顾大哥，你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他的目光扫过墨苏手里的银子，眼睛亮了亮，“顾大哥，你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没什么，” 墨苏赶紧将银子塞进怀里，“是我之前借出去的钱，刚收回来的。咱们快回户部吧，别让赵大人发现了。”
孙三点点头，却在转身时，悄悄摸了摸袖口的铜哨 —— 墨苏知道，他肯定会把银子的事告诉潜龙阁的人，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回到户部，墨苏刚走进账房，就见赵主事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木盒，正是他藏伪造名单的那个。“顾文远，你去哪儿了？” 赵主事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刚才整理账册，发现这个木盒里有本‘追缴名单’，是你写的？”
墨苏心里一紧，赶紧跪下：“大人恕罪！小人只是怕弄错了追缴的人，就自己记了记，没敢告诉您。”
赵主事将木盒扔在地上，名单散落一地：“没敢告诉？你知不知道这是机密！要是被魏师爷看见，你我都得死！” 他忽然蹲下身，盯着墨苏的眼睛，“你是不是跟魏师爷有勾结？他让你做什么了？”
墨苏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趴在地上磕头：“大人，小人没有！小人只跟着您，绝不敢跟魏师爷勾结！那名单就是我瞎写的，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烧了它！”
他说着，就要去捡名单，赵主事却一把拉住他：“别烧！这名单还有用。”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你起来吧，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别自己做主。魏师爷那边，我会应付。”
墨苏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心里却在冷笑 —— 赵主事这是想利用他的名单，对付魏师爷！八爷党内部的矛盾，终于要爆发了。
酉时，墨苏下班后，绕到后院的老槐树下，将刘全给的银子塞进树根第三块砖下，又用炭笔在砖上画了个 “○”—— 这是给糖伯的 “任务完成信号”，告知他已将伪造名单交给刘全。
刚转身，就见一个黑影从树后走出来，是苏云漪！她穿着件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双眼睛：“你做得好，刘全已经相信你了。”
墨苏的心脏猛地一跳：“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潜龙阁的人，为什么要帮我？”
苏云漪的眼神变得复杂：“我不是潜龙阁的人，也不是粘杆处的人。我只是想找出当年害死我父亲的凶手，而这个人，就在八爷党里。” 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递过去，“这里面是九爷私宅的地图，他的书房里有本‘黑金账’，记着八爷党所有的贪腐证据，你想扳倒他们，就得拿到这本账。”
墨苏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的纸张，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苏云漪笑了笑，转身就走：“我相信你。记住，拿到‘黑金账’后，立刻离开京城，这场夺嫡之争，不是你能承受的。”
墨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他知道，这场博弈，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而那本 “黑金账”，或许就是结束这一切的关键。
回到住处，墨苏打开布包，里面的地图画得详细，九爷私宅的每一个房间都标得清清楚楚，书房的位置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写着 “子时守卫最松”。他将地图铺在桌上，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潜入九爷私宅，拿到 “黑金账”，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就能为父亲报仇，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图上，墨苏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去，为了父亲，为了那些被卷进夺嫡风波的无辜百姓，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