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的思考回路,如同精密的机械,排除无效方案,转向更宏观的“势”的运用。既然针对核心目标(元宝)的直接切割存在被“萌系规则”反制的风险,针对其共生体(小绿)的隐蔽诱导又会被那种基于强烈情感的“概念污染”式守护粗暴打断,那么,便将目光投向目标所处的“环境”本身。
顾家庄园,早已不是坚固的堡垒。它是一座被“秩序囚笼”禁锢、被“高熵混沌污染”缓慢侵蚀的危城。而那颗“混沌巨蛋”,虽然吸引了大部分污染能量形成相对稳定的“环带”,但这种吸引本身,也意味着巨蛋与这些污染能量之间,存在着持续的能量交换与规则纠缠。
“启动‘环带激化’协议。”傅凛的声音在北极密室中响起,冰冷而无情,“目标:顾家庄园静室外围,由‘混沌封装体’吸引形成的次级污染能量聚集区。手段:向该区域注入特定频率的‘秩序谐振波’,破坏其当前与‘封装体’达成的脆弱平衡,诱导污染能量产生定向、加剧的‘熵增爆发’与‘规则畸变’。目的:一,测试‘封装体’在面临更剧烈、更物理层面的环境压力时的应对极限及模式;二,加剧目标区域环境恶化,消耗‘封装体’及顾家庄园本就匮乏的防御资源;三,制造局部危机,迫使目标关联人员做出反应,可能暴露新的破绽。”
他要做的,不是直接攻击巨蛋或元宝,而是去“摇晃”巨蛋所坐的“凳子”,甚至“点燃”凳子旁边的“垃圾堆”。如果凳子不稳,上面的“鸡蛋”(巨蛋)自然会受到影响;如果垃圾堆爆炸,也会波及到鸡蛋和护着鸡蛋的人。
至于可能对目标本身造成的损伤?在傅凛的价值天平上,只要不彻底毁灭其核心研究价值,适当的“压力测试”和“状态变化”,反而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数据。更何况,在他看来,那种能够将污染能量部分“梳理”和“转化”的“混沌封装体”,理应对同类能量冲击具备相当的抗性。这本身,也是一项重要的测试。
“秩序谐振波”的调制与发射,依托于“织网者”网络和“囚笼”的现有架构,更加隐蔽,也更具针对性。它们如同无形的调音叉,精准地“敲击”在静室外围那圈暗沉黏腻的污染“环带”上。
起初,变化并不明显。只是那圈如同缓慢旋转的沥青湖般的污染能量,表面泛起了几缕不寻常的、带着锐利棱光(代表秩序化倾向)的涟漪。
但很快,涟漪扩散、加剧,变成了剧烈的波动。原本相对惰性、只是缓慢释放着压抑与腐朽气息的污染能量,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对冲!
暗沉的颜色变得更加晦涩浑浊,其中扭曲的规则片段被强行激发、碰撞、破碎,释放出更加强烈的“规则毒素”与“信息噪音”。污染“环带”的范围开始不规则地膨胀、收缩,如同有了呼吸的活物,但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更多混乱与腐朽的气息。甚至有一些区域,污染能量高度凝聚,形成了类似“脓包”或“触手”般的短暂畸变结构,无序地挥舞、拍击着静室的隔离屏障和外围的“规则噪音”防御节点。
整个静室区域,原本在巨蛋吸引下相对“平静”的污染环境,瞬间恶化成了能量与规则的“湍流区”!
压力,首先作用在了维持静室隔离和基本环境的系统上。能量消耗急剧上升,隔离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外围的“规则噪音”防御节点,更是首当其冲,不仅要应对来自“囚笼”外部的窥探和“织网者”的信号渗透,现在还要处理内部爆发的、高强度的规则污染冲击,负荷骤增,个别节点甚至出现了过载闪烁的迹象。
地下指挥中心,警报声此起彼伏。
“静室外围污染环带能量活性急剧上升!规则畸变指数飙升!隔离屏障压力增大47%!外围‘规则噪音’节点b-7、c-3过载!”技术员的汇报带着急促。
唐雪脸色骤变:“傅凛在激化污染!他想从环境层面施压!”
顾廷琛看着监控画面上那沸腾、扭曲、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污染能量,沉声道:“他想逼我们消耗本就紧张的能源,或者……逼巨蛋和元宝做出更剧烈的反应,暴露更多信息。”
“不能让他得逞!”唐雪迅速下令,“启动备用能源,优先保障静室隔离屏障和生命维持系统!调整‘规则噪音’网络,暂时放弃对静室方向的部分精细伪装,集中算力应对内部污染冲击!技术团队,分析污染激化模式,寻找可能的人工干预痕迹和频率特征!”
命令被迅速执行,但庄园本就枯竭的能源储备,如同被扎破的水袋,开始更快地流失。紧张和压抑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指挥中心。
静室内,环境的变化同样明显。
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带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混合了铁锈、腐殖质和某种尖酸规则的“味道”。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被无形的污染所遮蔽。昏睡的元宝,即使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眉头重新蹙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不舒服的咕噜声。枕边那点小绿的光点,也畏惧般地明灭着,向巨蛋的方向更紧地“缩了缩”。
而那颗应对一切外部“恶意”与“不对劲”的核心——“混沌巨蛋”,反应则更加直接和……富有“个性”。
几乎在污染“环带”开始剧烈沸腾的同时,缓慢旋转的巨蛋猛地一顿!
这一次,蛋壳上没有瞬间爆发出警示性的红光或混乱雪花纹,而是先浮现出一大片代表“困惑”和“鼻子发痒(打喷嚏前兆?)”的抽象符号(许多小点和小漩涡)。巨蛋似乎很“疑惑”,为什么家里这块一直还算“安分”(相对而言)的“脏地方”,突然变得这么“闹腾”和“臭烘烘”?
但很快,随着污染能量的冲击加剧,以及从元宝和小绿那里传递来的“不舒服”感觉愈发清晰,巨蛋的“困惑”迅速转化为了“不耐烦”和“生气”。
蛋壳上的符号再次变化,浮现出一幅生动的画面:
画面中央,是代表静室和巨蛋自身的简单轮廓(一个房子和一个蛋)。房子和蛋的周围,原本只有一层薄薄的、代表“脏东西”的灰色雾霾。但现在,这些灰色雾霾变成了张牙舞爪、流淌着粘液、散发着黑气的“脏泥巴怪”(画风极其卡通,但透着恶心),正在用力拍打房子的墙壁(隔离屏障),还试图伸出粘糊糊的“触手”去够巨蛋和房子里睡觉的小狗(元宝)与光点(小绿)。
而代表巨蛋的反应是——一只从蛋壳上“冒出来”的、戴着厨师高帽(?)、系着围裙(用光纹勾勒)、一脸严肃(豆豆眼瞪圆)的卡通小狗!
这只“厨师小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些“脏泥巴怪”,蛋壳上同步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带着惊叹号的“安静!”气泡框(规则静默干扰?无效)。见“脏泥巴怪”不理,小狗更生气了。
接着,连环画继续:
“厨师小狗”转身,从蛋壳里(?)“拖”出来一套极其夸张的“清洁工具”——一个比它还高的、冒着七彩泡泡的“超级泡泡枪”,一把光芒四射的“规则大扫帚”,还有一个画着笑脸的“净化喷壶”。
然后,小狗开始了它的“大扫除”!
它端起“超级泡泡枪”,对着最近的一只“脏泥巴怪”噗噗噗就是一阵猛喷!喷出的不是普通泡泡,而是内部流转着细微规则纹理、带着清新气息的“净化泡泡”。泡泡沾到“脏泥巴怪”身上,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规则中和),怪物身上张牙舞爪的黑气和粘液迅速消退、萎缩,变成一小滩无害的、颜色暗淡的“污泥”(沉淀的惰性规则残渣)。
有的“脏泥巴怪”从侧面偷袭,“厨师小狗”头也不回,反手抡起“规则大扫帚”就是一个横扫!扫帚划过之处,带起一片纯净的规则“光痕”,如同橡皮擦,直接将扑来的污染能量触手和畸变结构“扫”得七零八落,还原成最基本的、无属性的能量乱流。
对于更细小、到处乱飘的污染“尘埃”(规则信息碎片),小狗则举起“净化喷壶”,如同辛勤的园丁,细细喷洒。喷出的“净化水雾”带着宁静和秩序的气息(微弱),所过之处,“尘埃”纷纷沉降、消散。
整个“清洁”过程,在蛋壳的“连环画”中表现得热火朝天、充满动感。而现实中,静室内的变化也确实在发生!
巨蛋自身的旋转速度明显加快,蛋壳散发出愈发强烈的、带着“净化”与“排斥”意向的混沌规则波动。这些波动并非无差别地扩散,而是如同“厨师小狗”手中的工具般,有了更精细的“操作”:
针对隔离屏障承受压力最大的区域,巨蛋释放出强化屏障稳定性的规则“补丁”和能量支持。
针对污染能量最狂暴、试图凝聚畸变结构的点位,巨蛋定向释放出高强度的规则“分解”与“中和”脉冲,强行将其打散。
对于弥漫的、低强度的规则污染“尘埃”,巨蛋则持续散发出一种温和但覆盖面广的“沉降”与“净化”场,如同静电吸附,让这些有害的规则碎片失去活性,缓慢沉淀。
不仅如此,或许是因为这次“清洁”工作消耗了更多能量,也“收集”了更多被“分解”和“沉降”的污染物质,巨蛋在“打扫”的同时,其“净化-转化-反哺”的本能循环,也被激发得更加活跃!
一部分被“分解”和“净化”的相对温和的能量流,没有被直接用于对抗污染,而是被巨蛋小心翼翼地引导、提纯,然后化作比之前更加清晰、流量也稍大的翠绿色生命能量流,持续不断地输送给元宝和小绿!
昏睡的元宝,紧蹙的眉头再次缓缓舒展,呼吸似乎也更深沉平稳了一些。而那点小绿的光点,在接收了这股“加量版”的滋养后,虽然依旧微弱,但闪烁的节奏却明显变得有力了一点点,甚至尝试着,向外“探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代表“舒适”和“感谢”的柔和波动,轻轻触碰着巨蛋。
巨蛋外壳上,“厨师小狗辛勤打扫”的画面旁边,适时地出现了新的“分镜”:睡觉的小狗(元宝)嘴角弯起,像是在做好梦;小光点(小绿)旁边飘起了代表“开心”的小花符号。
地下指挥中心,众人看着监控数据,再次陷入了一种荒谬的沉默。
屏幕上,静室区域的污染能量读数在经历最初的急剧飙升后,开始以另一种模式高位震荡——一部分被巨蛋的规则干预强行分解、中和、沉降,一部分被其“吸引-梳理”的本能重新纳入相对可控的“环带”循环,还有一部分转化成了滋养元宝和小绿的生命能量。整体环境压力虽然仍远高于激化前,但失控的、恶性的增长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甚至呈现出一种被“暴力保洁”后的、混乱但可控的新平衡。
“所以……”一位年轻的技术员喃喃道,“傅凛放了一把火,点了垃圾堆……然后,元宝的潜意识控制着巨蛋,变身保洁小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泡泡枪、扫帚和喷壶,把着火冒烟的垃圾给……打扫了?还顺便把扫出来的‘可回收物’变成了给自家小伙伴的补品?”
这个比喻,虽然粗糙得令人发指,但却意外地形象。
唐雪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认知底线再次被刷新。她看着屏幕上巨蛋那高效(虽然方式奇葩)的应对,以及元宝和小绿因此反而获得更多滋养的数据,心情复杂。
“傅凛的‘压力测试’,似乎……反而刺激了巨蛋‘净化-转化-守护’本能的进一步觉醒和精细化操作?”她分析道,“但这消耗的,是巨蛋自身储存的能量,以及元宝潜意识活动的负荷。不知道这种‘激活’能持续多久,对元宝的恢复是利是弊。”
顾廷琛则看着那虽然被遏制住、但依旧在高位徘徊的污染读数,以及庄园能源储备再次暴跌的曲线,沉声道:“不管怎样,我们的能源消耗加剧了。傅凛的目的之一已经达到。而且,谁能保证,他没有后手?这种‘环境施压’,他可以反复进行,或者……升级。”
他的话,让指挥中心刚刚因巨蛋的“神奇保洁”而稍缓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北极密室,傅凛看着“环带激化”协议反馈回的数据,眼神深邃。
“目标‘混沌封装体’展现出对同类污染能量高度精细化、目的性的干预与转化能力。消耗自身能量储备,稳定局部环境,并强化对共生体的能量反哺。”他缓缓总结,“其行为模式,愈发趋近于具备初级环境调控与资源循环功能的‘领域核心’。”
这并非他最初期望看到的“极限暴露”或“破绽百出”,而是一种更具价值、但也更难以轻易剥夺的“功能展现”。
“记录‘封装体’此次应对的全部规则操作数据,建立‘环境压力-净化反哺’响应模型。”傅凛下令,“暂停‘环带激化’,转为持续监测。准备下一阶段测试方案:‘资源枯竭’加速与‘二选一’困境模拟。”
他要看看,当外部环境压力持续,而“领域核心”自身能量储备接近枯竭时,它会如何选择?是优先维持领域稳定?还是优先保障核心共生体的生存?亦或是……尝试向外“索取”?
新的、更加冷酷的测试,已在酝酿。
静室内,“厨师小狗”似乎终于把最闹腾的几只“脏泥巴怪”打扫干净了(画面显示它把最后一点“污泥”扫进一个带盖的垃圾桶,并用力踩了踩盖子确保关紧)。蛋壳上的卡通小狗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用波浪线表示),高帽歪了,围裙也沾了点“污渍”(光纹黯淡)。
但它看着变得“干净”了一些(至少不那么张牙舞爪)的周围,又看看睡得更香的元宝和似乎亮了一点点的小绿,豆豆眼里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最终,画面淡去,巨蛋恢复平稳旋转,外壳上浮现出一个简单的、温馨的印记:小狗靠着巨蛋(或房子?)安心睡觉,旁边放着它的“清洁工具”,头顶月亮,星光点点。
一场危机,以一种充满童趣和暴力保洁风格的方式,暂时化解。
但每个人都清楚,扔垃圾的坏蛋还没走,他可能正在准备更多、更脏的垃圾。
而负责保洁的“小狗”和它的“清洁工具”(巨蛋的能量),还能支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