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
整理换季衣物时,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从衣柜最深处滑出来,重重砸在地板上。苏锦汐蹲下身捡起,指尖触到盒面磨损的缠枝纹,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 这花纹好眼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贴在她的掌心过。
“怎么了?掉什么东西了?” 陆瑾珩听到声响从书房走过来,看到她捧着木盒发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发顶的碎发,“找到什么宝贝了,看得这么入神?”
“不知道,” 苏锦汐摇头,指尖反复摩挲着黄铜锁扣,锁扣上的绿锈蹭在指腹,有点硌手,“这盒子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可…… 总觉得跟它有点亲。” 她试着轻轻掰了掰锁扣,没费劲就开了 —— 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绒布,绒布上卧着一枚小巧的银锁,锁身正面刻着 “锦” 字,边缘缀着三颗褪色的小铃铛,轻轻一晃,就发出细碎的 “叮铃” 声。
这声响像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苏锦汐的太阳穴猛地一阵刺痛,脑海里闪过模糊的画面:昏黄的灯光下,有人用温热的手指把这枚银锁戴在她脖子上,声音软得像棉花:“咱们锦锦要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 画面快得抓不住,只留下心口一阵发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锦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陆瑾珩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赶紧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没事,” 苏锦汐吸了吸鼻子,把银锁举到他面前,声音带着点发颤,“你看这个锁,我好像记得有人给我戴过,可…… 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还有这个盒子,苏家从来没提过我有这种东西,它怎么会在我衣柜里?”
陆瑾珩接过银锁仔细看了看,锁身的工艺很旧,边角被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佩戴过的。他翻转银锁,突然指着铃铛内侧:“你看这里,有个‘林’字。” 小小的刻字藏在铃铛缝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会不会是你亲生父母的姓氏?”
苏锦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 “林” 字,心口又是一阵发紧。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苏家亲生的 —— 苏母在她十岁那年,不小心说漏过嘴,后来又含糊着圆了过去。以前她总觉得,身世没那么重要,苏家待她不算差,后来遇到陆瑾珩,日子更是过得踏实。可此刻握着这枚银锁,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被送到苏家,想知道那个温柔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我刚到苏家时,苏母说我只有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根本没有这个盒子,” 苏锦汐把木盒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绒布,“会不会是…… 苏家人故意藏起来的?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一定,” 陆瑾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来,“苏父苏母虽然对你不算亲近,但也不是会藏这种事的人。你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比如…… 老房子?”
“老房子!” 苏锦汐突然眼睛一亮,“对!去年苏家搬新家,我去帮忙收拾过我以前的房间,说不定是那时候不小心把盒子塞进来的!”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走,“咱们现在就去老房子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两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郊区的老房子。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防盗门的漆皮掉了大半,苏锦汐用备用钥匙开门时,锁芯 “咔哒” 响了半天,才勉强打开。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的老式沙发蒙着厚厚的灰,墙角的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连挂在墙上的旧日历,都还停留在五年前。
“我以前就住二楼那个房间,” 苏锦汐指着楼梯口的房间,声音有点发涩,“那时候我总在窗台上摆多肉,苏语然总趁我不注意,把我的多肉拔出来玩。” 她走上楼梯,脚步放得很轻,好像怕惊扰了沉睡的旧时光。
房间里的摆设没怎么变,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掉漆的书桌,书桌上还堆着几本她小时候读过的童话书,书页都发黄卷边了。苏锦汐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塞满了旧作业本和画纸,画纸上的小人歪歪扭扭,还写着 “苏锦汐画”。翻到抽屉最底层时,她的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 是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用蓝墨水写着 “锦汐收”,字迹已经晕开,有点模糊。
“瑾珩!你快看!” 苏锦汐的声音都在抖,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抽出来,生怕弄坏了,“这个信封我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陆瑾珩凑过来,两人一起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照片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女人笑得眉眼弯弯,婴儿的脖子上,赫然戴着那枚刻着 “锦” 字的银锁。信纸上面的字迹,跟信封上的一模一样,墨水已经有些褪色:“锦锦,妈妈对不起你,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等妈妈把麻烦处理好,一定会回来找你。” 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 —— 正是苏锦汐被送到苏家的那一年。
苏锦汐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眼泪 “啪嗒” 一声掉在照片上。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的笑容,心里会这么疼,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这是…… 我妈妈吗?” 她哽咽着,手指轻轻蹭过照片上女人的脸,“她为什么要丢下我?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找我?”
陆瑾珩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别难过,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照片上有她的样子,信上还有日期,我们一点一点查,总能找到线索。” 他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银锁上的 “林” 字,心里有了个猜测,“说不定你妈妈姓林,我们可以从这个‘林’字查起。”
从老房子回来后,苏锦汐把照片扫描下来,发给了做私家侦探的朋友,拜托他帮忙查二十年前的线索。陆瑾珩则直接去了苏家 —— 他想问问苏父苏母,当年送苏锦汐来的人,到底是谁。
“锦汐刚到苏家的时候,送她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陆瑾珩坐在苏家的客厅里,看着苏父苏母,语气很认真。
苏母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没有,送她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灰色外套,说是锦汐的远房舅舅,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把孩子放我们家。我们那时候刚生了语然,心软就答应了,哪知道他后来再也没露面。”
“那您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吗?” 陆瑾珩把打印出来的照片递过去。
苏母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 “呀” 了一声:“这个女人我见过!二十年前我在人民医院坐月子,见过她!她抱着个婴儿在走廊里哭,我还问她婴儿叫什么,她说叫锦锦。那时候我还想,这名字跟我们家语然的小名有点像呢。”
“人民医院?” 陆瑾珩眼睛一亮,“您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吗?她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哭?”
“就是语然出生那年,” 苏母回忆道,“她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没敢多说。第二天我再去走廊,就没见过她了。”
陆瑾珩立刻给苏锦汐打电话,把苏母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电话那头的苏锦汐声音都在发颤:“我们现在就去人民医院,查二十年前的住院记录!说不定能找到我妈妈的名字!”
两人赶到人民医院时,已经是下午。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听说要查二十年前的记录,有点为难:“太久了,很多纸质记录都归档到仓库了,不一定能找到。” 但架不住苏锦汐的坚持 —— 她攥着衣角,眼睛红红的,一遍遍地说 “麻烦您了,这对我很重要”,工作人员最终还是点了头。
仓库在医院地下室,又潮又暗。两人跟着工作人员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落满灰的纸箱里,找到了一本泛黄的住院登记册。苏锦汐的手指在页面上一点点划过,突然停住了 ——“林婉”,住院时间正是二十年前,诊断结果是 “产后抑郁”,地址栏写着市中心的 “向阳小区”。
“林婉……” 苏锦汐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个名字好熟,好像有人跟我说过……” 她紧紧攥着登记册,指腹都泛白了,“咱们现在就去向阳小区,说不定能找到她!”
向阳小区是个老小区,墙面上满是涂鸦,楼道里堆着杂物。两人挨家挨户地问 “有没有认识林婉的”,大多数人都摇头说没听过。就在苏锦汐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位坐在楼下晒太阳的老奶奶突然开口:“林婉啊,我记得!二十年前住这栋楼三楼,人长得可俊了,就是不爱说话。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有天晚上突然就搬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那您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苏锦汐赶紧凑过去,声音都在发紧。
老奶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搬得可急了。不过她有个妹妹,叫林薇,好像住隔壁的春风小区,你们可以去问问她。” 老奶奶还仔细地画了张路线图,怕他们找不到。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春风小区,按照老奶奶给的地址,找到了林薇家。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到照片上的林婉,眼圈瞬间就红了:“这是我姐姐…… 你们是谁?找她做什么?”
“我是她的女儿,苏锦汐,” 苏锦汐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掉,“我找了她二十年,终于找到线索了。阿姨,我妈妈现在在哪里?她为什么要丢下我?”
林薇愣住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侧身让他们进来,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声音带着点沙哑:“你妈妈…… 三年前走了。她得了癌症,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说对不起你,没能陪你长大。”
“走了?” 苏锦汐的脑子 “嗡” 的一声,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怎么会…… 她怎么会走了……”
林薇走进房间,拿出一个跟苏锦汐那个一模一样的木盒,放在她面前:“这是姐姐留给你的,她说要是有一天你来找她,就把这个给你。” 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叠信纸,还有几件小小的婴儿衣服,布料都洗得发白了。
信纸上的字迹,跟之前那封信一模一样,一笔一划都透着温柔:“锦锦,妈妈每天都在想你。看到你在苏家过得好,妈妈很开心,也很愧疚 —— 妈妈那时候得了产后抑郁,又遇到坏人纠缠,怕伤害到你,才把你暂时放在苏家。后来想接你回来,却看到你跟苏家人笑得很开心,妈妈没敢上前…… 锦锦,要好好生活,别恨妈妈……”
苏锦汐看着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信纸。她终于知道,妈妈不是故意丢下她的,可妈妈已经不在了,再也听不到她喊一声 “妈妈” 了。“妈妈……” 她哽咽着,把脸埋在信纸上,肩膀不停地发抖。
陆瑾珩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别难过,你妈妈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她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爱一直都在。”
苏锦汐靠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够了,她慢慢擦干眼泪,把信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里。她知道,妈妈虽然走了,但她还有陆瑾珩,还有关心她的人。她会带着妈妈的爱,好好生活,不辜负妈妈的期望。
只是她没注意到,小区的拐角处,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相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又一张。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他没想到,苏锦汐的身世居然这么曲折。这下好了,他有更好的办法,让苏锦汐彻底陷入痛苦里。
可苏锦汐和陆瑾珩并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他们手牵着手,慢慢走出小区。苏锦汐怀里抱着木盒,心里虽然难过,但也多了一份释然。她抬头看向陆瑾珩,声音轻轻的:“我想找到当年送我去苏家的男人,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慰妈妈的在天之灵。”
陆瑾珩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我陪你一起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锦汐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坎坷,但只要有陆瑾珩在身边,她就有勇气走下去。她会找到当年的真相,也会好好生活,让妈妈在天上,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