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妍正跟阿姨商量，明早要准备什么早餐，打算蒸个肉末鸡蛋羹给周黎晓补补。
听见她在外面喊，匆匆从厨房出来。
院子里的一行人，已经陆续走进客厅。
一行五人，都穿军装。
荣妍愣了愣，“老周，你们这是...”
周黎晓也忙站身。
“嫂子，骏山在么？”周政委笑眯眯问。
“他出去了。”荣妍忙道，“一会儿就回来，找他什么事儿啊？”
周政委摇头，“没什么，有件事儿想跟他商量，一会儿等他回来了，让他去趟军区，老贺也等着呢，啊。”
周黎晓的心一紧，跟荣妍对视一眼，婆媳俩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丝丝谨慎。
“哦，行。”荣妍扯了下唇，“等他回来，我就让他过去。”
“成，那没什么事儿。”周政委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还亲切的叮嘱周黎晓，“身子挺沉的，注意休息啊，少动多躺。”
周黎晓浅笑颔首，“谢谢政委关心。”
“坐吧，别送了。”
周政委带着几人又离开。
荣妍将人送出院子，匆匆折回客厅，跟周黎晓说。
“都是大院儿的几个能干的后辈，估摸老周在挨个儿点人，应该开会商讨什么事。”
周黎晓点点头，“等骏山哥回来，跟他说一声吧。”
“我等着。”荣妍道，“你先去洗漱，跟小军上楼去睡吧，没事儿早点歇着。”
*
贺骏山这晚没回来。
父子俩是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回来的，贺易弘跟荣妍回屋关了门，聊一些事。
贺骏山也轻手轻脚推门进屋。
周黎晓靠卧在床头，门开时一下就醒了，睁眼瞧见他，忙撑手坐直身。
“回来啦。”
“嗯。”
将门掩上，贺骏山快步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胳膊揽在她身后给她借力支撑，“没什么事，我也不用出去，放心。”
周黎晓原本还想问他‘出什么事’，听这口风，像是不能细说。
她把话咽回去，转而低声说：“我是担心这个来着，大半夜的来叫人，真以为出了多大事，得让你们去解决一趟呢。”
“有的是人想立功，用不着我，只不过会议我得参加。”
贺骏山大掌轻抚她肚子，眸色柔和：“非必要，你生产前我哪儿也不去。”
周黎晓浅笑，握住他手背，悄声问：
“事情很棘手么？”
贺骏山摇头：“组织自有考量，凡事，都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咱们的同志都不畏艰难，什么时候都会努力克服阻碍。”
周黎晓听笑，不再说什么。
贺骏山放松语气，顺势岔开了话题。
“昨晚睡得怎么样？”
周黎晓摇头。
他皱了下眉，“等我会儿，我也没睡，一起睡。”
“嗯。”
替她整理好垫在身后的被子靠枕，贺骏山起身脱了军装褂子和军靴，从五斗柜上拿了牙缸，脸盆架上拿了毛巾，准备下楼洗漱。
他想起什么，走了两步停下，回身问周黎晓。
“爸妈的来信你看了？”
“嗯。”周黎晓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叮嘱我一番，具体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贺骏山点点头，“没事儿就好。”
他转身出去了。
周黎晓也没多想。
*
小两口睡到傍晚，醒来时贺小军已经在家了。
贺骏山说要出去一趟，周黎晓只当他有正事要忙，没多问，便坐在小床上看贺小军写作业。
殊不知，贺骏山去找了万子铭。
夏季天长，傍晚六点多钟天还亮着，万子铭这边儿都已经准备吃晚饭了。
他新买这院子，跟之前租住的四合院差不多，属于最新式的自建楼房，楼上楼下两层，因为新，占地儿又好，原主家盖了自己养老住，并不卖。
但万小少爷是谁？他看上了，就一定要弄到手。
托了关系送了礼，找人说和，又请主家吃饭交朋友，亮了亮背后身份背景，又给了三万块钱。
这院子算是弄到手了。
要知道，首都地皮寸金寸土，一套四合院，买下来一万块顶天。
这在当下已经是天价。
万子铭花三万买这套新院儿，觉得并不亏。
只不过自打买下来后，周黎晓一直还没空来瞧过，倒是贺骏山来了好几回。
“干什么？蹭饭？”
贺骏山进院子，也不计较万小少爷没礼貌的语气，在阿达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开门见山，压低声说：
“二月那期，上面面对经济召开的，增强国营企业活力会议，要求首都企业大小厂长都参加，你也参加了。”
万子铭挑眉，“我没去，阿达去的。”
贺骏山默了默，看了眼阿达，倒也不意外。
于是接着说：“...上个月军委扩大会议后，宣布军区要裁减员额，实施‘精兵’战略，我这儿有一部分人没处安放，你那儿需不需要劳动力？”
万子铭听完愣了下，随即嗤地就笑了。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干什么？我这是小庙...”
贺骏山没等他说完，皱着眉沉声打断：
“我在跟你商量，何况人人都是靠劳动力换取应得报酬，做的不好你扣工资就是，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有数。”
万子铭沉默。
是有数，有私心呗。
贺骏山往后要继任军区首长的位置，现在每一步都得计算好了再走。
军区裁减员额，人人都想保自己的根脉，首长要作表率，不得不一视同仁，但事后给自己的心腹安排个优待去处，往后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动作用得上。
这人情得卖，忙也得帮，谁让他是他姐夫。
万子铭烦的皱眉，“行吧，只要不觉得我这庙小，我随便。”
大不了裁掉几个业绩差的工人就是，对他来说没差太多。
贺骏山来前就知道他会帮这个忙，这会儿也不意外，淡淡一笑说道。
“知道你还做别的生意，我给你的人，肯定好用。”
这句话点到为止，意思不言而喻。
万子铭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行，走了。”
贺骏山起身便走。
万子铭也不留他吃饭。
等人出了院子，阿达跟其他人纷纷看向万子铭。
“少爷，这合适么？”阿达皱眉问，压低声提醒，“咱们是不是不该跟部队出来的人搅和在一起？万一.....”
“怕什么。”万子铭不以为意，淡淡扫他们一眼，“你们几个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好？”
阿达噤声。
弟兄几个对视一眼，都不吱声。
万小少爷眸光温凉，“不懂事就弄死，随便说个意外，谁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