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山接了邓文萍教授回来，就见家门口停了辆眼熟的小轿车，不由微诧。
走进院子，阿达正蹲在台阶上抽烟，站起身笑呵呵跟他打招呼。
“贺旅长。”
“嗯，怎么不进去？”贺骏山唇角淡淡噙笑。
阿达夹着烟的手抬了下，示意自己抽完就进去。
“一会儿。”
贺骏山没说什么，领着邓文萍先进了客厅。
客厅里，贺易弘已经让万子铭连杀三局。
贺小军在旁边大叫，“爷爷，你下的也不怎么样嘛！”
贺易弘瞪他一眼，“那你来？”
贺小军撇嘴，“我还是小孩儿，刚学没多久呢，下不过很正常。”
言外之意，贺易弘是老人了，下那么多年棋还下不过，真丢人。
这么一比，他好像也没那么菜了。
贺易弘无语，“......”
万子铭用眼尾扫了眼贺小军：“你来下，跟你爷爷。”
贺小军眨巴眨巴眼，刚想拒绝，万子铭已经挪动轮椅让开位置，扯了把他小胳膊将人拉过来。
“试试。”
贺易弘哼笑，把棋子各自归钵，似笑非笑说：
“对，试试，都是手下败将，咱爷俩也分个高低。”
贺小军被赶鸭子上架，明知自己也不是老爷子的对手，还是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劲儿，捏起棋子就下。
那边儿，荣妍跟邓文萍教授正说笑着寒暄，周黎晓从厨房里露头，笑盈盈喊了声‘邓姨’。
“诶，你忙，我就等着吃现成了。”邓教授笑说。
贺骏山将脱下的大衣挂好，径直走向茶几前，看了眼爷俩的棋局，又看了眼观棋的万子铭。
“什么时候来的？”
万子铭眼都没抬，“早来了。”
贺骏山看他一眼，伸手推了轮椅到沙发一旁，然后坐下。
万子铭满眼莫名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儿。
贺骏山低声问：“你爸妈走了那么久，没一封家书？”
万子铭脸色淡下来。
“我怎么知道？”
贺骏山皱眉，“我寄过信出去，她们应该收得到，怎么可能不回信？”
万子铭：“可能又因为身份敏感，被扣在哪儿了？你自己去查，别问我。”
“不是你私自扣下信，不告诉你姐？”
“你有病！”万子铭拧眉，“我至于么？”
贺骏山缄默，不动声色瞥了眼厨房的方向。
“...那好，你有消息就拿给她，大过年，别让她惦记。”
万子铭暗翻白眼儿，懒得听他叨叨。
“端菜了！”周黎晓在厨房里喊人，“准备上桌，开饭！”
中午的饭菜已经很丰盛。
到了晚上年夜饭，吃的更热闹。
饭后，外面有人放烟花，远远地孩子们的尖叫声欢笑声就飘进来。
贺小军按捺不住，跑了出去凑热闹。
周黎晓跟阿姨正忙着收拾碗筷，胡娴乐也跟着帮忙，荣妍拉邓文萍在沙发上唠嗑。
贺骏山走到厨房门口，“别收拾了，出来看烟花儿。”
周黎晓嗯了声，蹭了蹭手，拽着胡娴乐跟阿姨一起出去。
贺骏山在院子门前点，火花瞬间刺亮，引得刚刚在别人家门口凑热闹的孩子群，立马哒哒哒跑来了贺家门口。
贺小军跑在最前头大叫，“爸！你不等我！”
贺骏山扫他一眼，没搭理。
贺小军气得跺脚，又朝他伸手，“我摔炮呢？”
贺骏山从军褂衣兜里掏出两盒摔炮，丢给他。
小屁孩儿立马转笑，拿着两盒摔炮嗷嗷喊叫着跑了，几个小男孩儿立马围住他。
“我看看！”
“给我一个呗？”
“我也要我也要！”
新年的热闹气儿，被这波孩子们的吵闹声推到了顶峰。
*
看完烟花，贺骏山得送邓文萍教授回去。
胡娴乐也顺了一段车，到家属楼前下了车道别。
贺骏山等人进了单元门，才驱车离开。
车上没了第三人，邓文萍看了眼开车的贺骏山，这才开口。
“黎晓还没怀上？”
贺骏山嘴角牵起笑，“快了，正在努力。”
邓文萍笑笑，“这事的确也得看缘分，跟你们说一声，开年后我带的研究组要闭关，少说半年，你心里有个准备。”
科研院的研究都是国家项目，闭关更是涉及到机密文件，在研究结束档案封存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实验室和宿舍。
其严谨程度，连上厕所都得有两个卫兵跟着，不能让任何一个研究员离开视线。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贺骏山下意识皱了下眉，心头升起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无奈感。
不过，他也做过心理准备，默了默，说道。
“嗯，我知道了。现在不怀，倒也是好事，省的拖组织后腿。”
邓文萍含笑摇头，“放心，我会替你们把人照顾好的。”
贺骏山诚挚道谢，“谢邓姨。”
研究组闭关的事，邓文萍还没跟周黎晓说。
她不知道。
只知道这天晚上，贺骏山没喝酒，但弄的也有点疯，几次都撞疼了她。
正月里，不少人到贺家来拜访首长。
周黎晓也不好睡懒觉，跟荣妍一起张罗着待客，茶水瓜子和水果连番的上，一忙就是五六天。
晚上回房她沾枕头就着，贺骏山也没忍心再闹醒她。
一转眼，初七过去。
科研院的休假日结束，初八一大早，贺骏山开车送她过去。
到了单位，周黎晓才接到研究小组要闭关的消息。
她怔了几秒，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从结婚到现在，她跟贺骏山几乎没分开过，最近两人又正黏乎，一下子要分开半年，要这么久.....
“正月十五肯定是过不了了，新年新气象，咱们早点儿开始，早点儿结束，初九之前，大家都收拾好了行李搬到宿舍来住。”
开会的时候，邓文萍当众人面宣布了名单和闭关时间。
散会后，周黎晓一整天都在琢磨，该怎么跟贺骏山说。
傍晚，她走出科研院的院门，军用越野车已经等在老地方。
周黎晓收敛心思，小跑着过去，打开门坐车上。
刚坐好，一只灌了热水的热水袋就塞进她怀里。
“冷不冷？”男人例行关怀。
周黎晓摇头，“还好，穿得厚。”
大手压上她发顶，轻轻揉了下，“坐好，回家。”
贺骏山驱车驶离。
路上，周黎晓禁不住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看了一眼又一眼，才犹豫着开口。
“今天开会，邓姨公布了名单和研究计划，我初九之前就得搬去...闭关。”
贺骏山嗯了声。
看他反应淡淡，周黎晓抿唇补充：
“...可能要半年。”
“...我知道。”
知道？
周黎晓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