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不抽烟。”
胡师傅皮笑肉不笑，瞥了眼那两包烟，意味深长说：
“不过人家小周不知道啊，买都买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周黎晓是只管自己谢自己的，才不打问陈鸣需不需要这谢礼。
摆明了是压根儿不把对方的心意放心上。
小周？
陈鸣皱眉，“周黎晓买的？”
胡师傅鼻腔里‘嗯’了声。
“人家给你的谢礼，收着就完了，总不能告诉人家你不抽，再给退了吧？”
“......”
陈鸣看着手里两包烟，皱着眉，心里略感不舒服。
...她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改明儿有机会再谢么？
合着这‘改明儿’，是字面上的‘明天’啊。
这分明还是巴不得跟他算清，看来一点想要深交的意思都没有...
*
“周同志，明天有时间么？”
周黎晓刚走到宿舍楼下，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堵住路。
夜色太暗四周又静，一个人突然冒出来，她属实吓了一大跳。
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喘了好大一口气，看清对方的脸，周黎晓微微拧眉：
“陈班长，你吓我一跳。”
“...抱歉。”
陈鸣抿唇，把捏在手里的电影票往前一递，直言邀请她：
“我问过了，老胡说明天给你放假，刚好我弄到两张票，要不要进城逛逛？一起看个电影？”
周黎晓看着突然这么直白约她看电影的陈鸣，有点儿愕然，下意识婉拒。
“呃，不了。我明天有事，这票，陈班长还是留着约其他人一起看吧。”
“周同志不是要进城么？”
陈鸣牵强一笑，再接再厉邀请她，“城里路我熟，你要办什么事，我能帮你带路，能节省不少时间。”
周黎晓干笑扯唇，心说，能办什么事？
她没什么正事可办，就是想着来这么久，好不容易休一天想着随便逛逛，顺便买两件内衣内裤换洗。
马上就要入冬，当初来南岭军区的时候，因为一个人能力有限，特产又带的不少，所以冬衣带的不多。
回老杨家再去收拾行李，那是只准不可能了。
该添置还得给自己添置，不然这个冬天盖多难过？
可这么私密的事，又怎么能跟一个大男人作伴儿？
“陈班长，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真有事，不方便跟你一起。”
陈鸣努力挂在嘴角的笑弧渐渐下落，握着电影票的手也缓缓垂下去。
气氛尴尬。
周黎晓想走。
陈鸣错了一步挡住她，且又开口了，语气有点低哑深沉。
“周同志，我想跟你谈对象，你是不是...，因为刚离婚，还没考虑过这回事？”
周黎晓噎了声儿。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陈班长，咳，我的确，还没有那个打算。”她故作镇定回了句。
算了，说开也好，说开了往后就不用见了面再这么不尴不尬的。
“我理解。”
谁知陈鸣点了点头，接着正色说道，“谁经历了一段不好的事，都会需要一定时间缓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急。”
周黎晓：“啊？”
“我可以等。”
陈鸣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一脸诚恳说：
“等到周同志觉得是时候了，打算开始一段新的人生，随时通知我。”
“周同志，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像你证明，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前夫那样不是东西。”
“咱俩要是能在一起，我一定全心全意对你好，婚后如果对不住你，我遭天打雷劈！”
周黎晓被他赤忱严肃的一番话，堵得噎了半天。
张了几次嘴，才组织好语言：
“陈班长，你，言重了。”
陈鸣一双黑眸目光灼灼看着她，没有出声，像是在等她把话说完。
周黎晓说：“像你说的，我的确是刚经历了一段不好的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缓缓。感谢陈班长抬举我，不过，是我没福气，担不起你这份心意。”
陈鸣皱眉。
“周同志，我...”
“谢谢陈班长，但我觉得，我跟陈班长不合适。”
“怎么会？哪儿不合适？”
“我嫁过人...”
“我不在意，没关系！”
“我在意。”周黎晓眉眼淡淡，话说的决绝，“我也不打算再找，不想再过伺候别人为别人付出的日子，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往后只为自己付出。”
陈鸣听得呆住，有点没有全明白，什么叫‘为别人付出’？
难道再婚，在周黎晓看来，就是‘为别人付出’？
结婚那不是两个人的事么？
“总之，谢谢陈班长的好意，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往后也别再来找我了，再见。”
周黎晓神色平淡朝他微微颔首，快步从他身边绕过去，小跑着钻进了筒子楼的洞门。
陈鸣立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怔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两张被捏皱的电影票，浓眉缓缓皱起来。
自己这是，被当面拒绝了。
他回头看向女生宿舍楼的方向，眉心越皱越紧。
他哪儿不好了？
周黎晓为啥就看不上他？
*
深秋夜风穿过筒子楼的洞门，在曲折蜿蜒的楼梯走廊里呜咽了一声。
周黎晓推开宿舍门，就见陈红和秦芳芳正笑眯眯聚在一起说话。
见她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目露精光。
“怎么着？明天你去吗？”陈红一脸兴奋地凑上前，眼巴巴盯着她。
看她这表情，周黎晓就知道，陈鸣要约她进城看电影的事儿，她俩是已经知道了。
“不去。”
“啥？你拒绝了？”陈红惊讶怪叫。
周黎晓面无情绪点点头，低身从床底下端出搪瓷脸盆，准备去洗漱。
“诶等等！”
陈红伸手挡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追问：
“你为啥拒绝啊？”
“我为啥要同意？”
“那可是陈鸣，长得高高大大有模有样的，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暗恋他呢！”陈红急的跺脚，“你该不会，是嫌弃人家只是个小班长吧？”
周黎晓端着脸盘儿，轻笑摇头。
“你别笑！”
陈红一脸痛心疾首地拍了她一巴掌：
“诶哟我的姐妹！陈鸣他可是城里户口，父母是机械厂的双职工！家里要是没点儿关系，他哪能进采购部？”
“你嫁给他，以后不说别的，保准儿能混上个正式工！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铁饭碗，你也得试试呀！”
“你是不是傻？”
周黎晓搓了搓被她拍疼的手臂，好笑开口：
“是，人家这么好的条件，父母能同意他娶我一个二婚的？图我啥？图我穷、图我是二手货、图我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