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临时联合议会总部,气氛从前几日的狂热巅峰骤然跌入冰窖。
当中路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时,周烈手中的陶瓷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混合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废物!蠢货!赵铁柱误我!误我大事!!”
他额头青筋暴起,发出困兽般的怒吼,声音在装饰华丽的议事厅内回荡,先前所有的雄心与算计,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恐慌和愤怒。
中路的惨败,不仅意味着军事上的重大损失,更将他的政治前途推到了悬崖边缘。
民众的欢呼犹在耳边,转眼就要变成滔天的骂声和追究责任的利刃。
周烈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他到底是乱世中崛起的枭雄,立刻意识到当前最紧要的是止损,是稳住战线!
“快!电令东路军李振、西路军王大海!停止向北方基地进军!立刻向中央靠拢,在……在落鹰涧一带汇合!集中优势兵力,构筑防线,共抗倭军!”
周烈嘶哑着下令,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选择了一个地势相对险要,易于防御的区域。
平心而论,在遭遇如此惨败后,迅速收拢兵力,避免被敌人各个击破,这本是符合军事常识的决策。
然而,巨大的恐慌和急于挽回局面的心态,让周烈犯下了两个被他忽略的致命错误。
第一,他低估了东西两路军之间的距离,以及其间复杂险峻的地形。
落鹰涧位于中路偏西,东路军要跨越数条河流和破碎的丘陵地带,而西路军则需要穿越一系列连绵的山脉和古老的关隘。
强行军之下,部队的体力装备损耗以及行军时间,都远超预估。
第二,也是更致命的,他完全低估了倭军的狡猾、高效和其指挥官岗村的狠辣决断。
岗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固守,而是要将这三路龙国大军,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
几乎在龙国命令发出的同时,岗村的后续指令也已发出。
驻扎在高丽半岛的倭国仆从军接到了命令,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主动越过边界,对正在转向西进的龙国东路军,展开了疯狂的袭扰。
这些仆从军战斗力不强,但极其熟悉当地地形,化整为零,利用地雷、陷阱、冷枪冷炮,不断袭击东路军的行军纵队、后勤车队和侧翼。
他们不追求决战,唯一的目的就是迟滞、骚扰,让东路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无法按计划抵达汇合点。
东路军指挥官李振被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袭击搞得焦头烂额,行军速度一拖再拖。
与此同时,刚刚吞噬了龙国中路军的倭国主力,展现了其恐怖的组织和机动能力。
速度最快的 兽化军团,几乎没有进行任何休整,在吞噬了足够的血肉补充体力后,立刻登上了早已待命的机械化车队。
这些车辆如同死亡的使者,载着咆哮的兽兵,扬起漫天尘土,绕过山岭,以惊人的速度直扑尚未完成集结,和防御准备的龙国西路军!
紧接着,动作稍慢但数量庞大的机械丧尸 和 仆从军团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的任务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清理,而是“收割”。
他们捕捉那些在战场上刚刚转化、吞噬了足够血肉、身体相对“完整”和“强壮”的龙国丧尸。
这些新生丧尸被迅速集中,押送到后方临时设立的移动式“记忆灌输站”。
粗糙但高效的记忆灌输仪发出嗡鸣,强行抹去这些新生丧尸脑中残存的本能碎片,植入标准化的战斗指令和对特定信息素的服从程序。
不过半小时,这些前一秒还在无意识游荡的怪物,就变成了目光呆滞却目标明确的“补充兵源”。
随后,他们也被赶上运输队,如同输送弹药一般,被火速送往西线。
龙国西路军指挥官王大海,是一位从西北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宿将,作风沉稳,经验丰富。
他接到周烈要求向落鹰涧汇合的命令后,立刻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和潜在的危险。
他没有像赵铁柱那样盲目冒进,而是立即下令部队加速东进,同时派出了远超常规数量的前哨侦察部队,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侧翼的每一片山峦每一处密林。
他的谨慎,让他比赵铁柱多了一些反应时间。
当前哨侦察兵拼死传回“发现大规模不明生物高速接近!疑似敌主力!”的紧急军情时,王海心头巨震。
他没想到敌人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汇合落鹰涧的计划已然来不及,他当机立断:
“停止前进!全军依托现有地形,就地构筑防御阵地!快!把所有重火力都给我架起来!”
西路军展现出远胜中路军的军事素养。士兵们利用路边的碎石、废弃的车辆、天然的土坎,疯狂地挖掘散兵坑,设置机枪火力点,反坦克壕和简易的障碍物。
炮兵部队匆忙测算射击诸元,将有限的火炮对准了敌军来袭的方向。
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传统的军队。
地平线上,首先出现的是滚滚烟尘,以及烟尘中那如同万兽奔腾般的咆哮声。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数狰狞的兽化战士冲出了烟尘。
它们四肢着地,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模糊的黑影,猩红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红潮。
“开火!!”
王海嘶声下令。
霎时间,枪炮齐鸣!重机枪喷射出长长的火舌,编织成密集的弹幕;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落入兽群,炸起一团团血肉和残肢。冲在最前面的兽化战士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被撕碎。
但,它们太多了,而且根本无畏死亡!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速度几乎不减!
子弹打在它们厚实的皮毛和肌肉上,往往需要数发才能致命,而这段距离,对于它们恐怖的速度而言,转瞬即至!
更可怕的是,在兽潮之后,是迈着整齐步伐的机骸战士,它们如同移动的堡垒,硬扛着枪林弹雨稳步推进。
而在机骸战士的队列中,夹杂着那些刚刚被输送过来得穿着龙国军服的新生丧尸,它们目光呆滞,却悍不畏死地向前涌动。
“手雷!集中火力打兽群!”
“火箭筒!瞄准那些铁疙瘩!”
阵地上的龙国士兵拼死抵抗,吼叫声、枪炮声、兽吼声、金属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片死亡的乐章。
防线各处都爆发了惨烈的白刃战,兽化战士的利爪撕开人体的声音,机械丧尸的电锯切割骨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王海亲临一线指挥,手中的步枪枪管已经打得发烫。他看到一名士兵用刺刀捅穿了一个兽化战士的胸膛,却被旁边冲来的另一个兽兵一口咬断了喉咙;他看到火箭弹命中一个机械丧尸,将其炸得四分五裂,但飞溅的零件又砸伤了好几名战友。
龙国士兵的英勇毋庸置疑,但他们面对的,是一支不惧死亡、不畏伤痛、甚至能在战斗中不断“补充兵员”的怪物大军。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倭军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和恐怖的冲击力,在龙国西路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口子一开,崩溃便不可避免。
凶猛的兽化战士和机骸战士如同病毒般涌入防线内部,将完整的防御体系切割、瓦解。
更恐怖的是,随着阵地的混乱和近距离搏杀的增多,中路军遭遇的悲剧,再次上演!
受伤倒地的龙国士兵,还来不及被战友拖回,就被扑上来的丧尸咬中。
短短几十秒后,他们便扭曲着站起,眼中失去了人性的光彩,嘶吼着扑向刚才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
“小心!他被感染了!”
“不要过来!啊——”
绝望的惊呼和惨叫声在阵地上此起彼伏。内部的混乱比外部的攻击更具毁灭性。
信任荡然无存,士兵们不仅要面对前方的敌人,还要时刻警惕身边可能突然“变异”的战友。
防线,从局部崩溃演变成了全线雪崩。
王海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麾下的儿郎们一个个倒下,然后又一个个以怪物的形态站起,他的心在滴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几乎将他淹没。
他知道,败局已定,西路军的命运,已然注定。
“撤……撤退……能撤出去多少……是多少……”
他艰难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然而,在速度奇快的兽化军团和不知疲倦的机骸战士的追击下,撤退,又能有多少生路?
夕阳如血,映照着这片再次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土地。
龙国西路军,也步上了中路军的后尘,在内外夹击和恐怖的“病毒”式攻击下,走向了覆灭的深渊。
而岗村的毒计,正一环扣一环地展开,吞噬着龙国残存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