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头兵早早的就在楼下厨房炒菜了,锅铲撞击铁锅,发出哐呲哐呲的响声。
饭香味渐渐在这片寂静的角落里弥散开来。
早上跟柳爷闹了一通,睡不够的小雪被迫起床。
柳爷早就回去了,早早的跟老李寻了个教室,开作战会议去了。
她穿好衣服恍恍惚惚出门,实在没力气对别人笑。
等在楼梯口的陆东堂,眼巴巴看着她,拳头攥得指节都泛了白。
“雪儿,早上好。”
“早上好,嚎唔……”她大大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端着洗漱盆下楼去了。
陆东堂看着她不再装淑女,对着他打哈欠的真实模样,莫名觉得她好可爱。
本来有些郁闷的心一下活跃起来。
跑回房间拿来脸盆,他跟着她身后,“真巧,我也还没洗,一起吧。”
小雪看了看挤满了人的浴室,说了句“随便吧。”
反正都要排队。
“五营长?”
柳爷站在教室门口,对这边说:“就等你一个了,你不是刚刚才洗过了吗?”
陆东堂顿了顿,有些尴尬的用余光瞥向小雪。
他说谎了,她会怎么……站着都要睡着了???
陆东堂呼出一口气,把盆放在一旁置物架上,隔窗瞪一眼柳爷,不得不走出来开会。
柳爷无所谓,淡然笑了笑。
抢他的未来夫人,问过他了吗?
他相信总有一天,别人不会叫她陆夫人,而是柳夫人的!
经过昨晚那一场闹剧,队伍里倒是没人再叫她陆夫人了,基本都叫她名字。
小雪倒是松了口气。
吃饭时,文工团几个女同志还主动朝她谈话,对她表示勇敢追求爱情的赞许的同时,她们无一不是问一个问题:
“五营长你真不喜欢啊?”
小雪坚定点头,说:“他品行良好,但我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了。”
那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而后笑眯眯的看着小雪:
“那我可要行动了,我就喜欢他这种的!”
“喂喂喂,刚刚我说喜欢,你怎么不吭声,现在才来说!”
“谁先追到手就是谁的!”
小雪默默捧住碗,躲过一颗飞过来的花生,侧过身喝粥。
反正不管谁追,她衷心希望陆东堂能有个好归宿。
陆东堂刚开完会出来,几个没事干的女兵就叽叽喳喳围上去。
送水的送水,送饼子的送饼子,个个大献殷勤。
一旁的小梁走过来,对坐在屋檐下看书的小雪说:“雪小姐,你看看,我们爷的行情一直很好的,您真的要放弃了?”
小雪合上书本,抬起头,看着被围得挪不动道的陆东堂,说:
“我祝他早日觅得新的美娇娘。”
说罢,她又低下头,认真翻到刚刚看的位置,小声默诵。
小梁转过身,朝看过来的陆东堂摊了摊手。
她垂着头,短发几乎挡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她唯一露出来的紧抿的唇瓣,透露出了她性格里掩埋住的倔强。
陆东堂心想,他这辈子可能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
小雪把柳爷跟她提过的建议,跟小雅提了。
没想到她不止没看轻她,反而大力支持她的想法。
“步兵的训练方式太艰苦了,刚入门的女兵一时很难适应,你说的方法,我觉得可行,毕竟女子的力气天生就没有男子大。”
小雪点了点头,又提出问题,“目前主要还是没有冷兵器,长枪,剑,刀这些,还有,这几样武器我之前天天练,虽然舞起来有些像样子货,但我是认真跟真正会武术的师傅学过的,我相信你们都这么聪明,早晚也都能学会的。”
小雅立马后仰身子摆手,“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童子功,我们几个能把身体锻炼好都不错了。”
小雪腼腆的笑了笑,原来她在她们眼里,也是个有童子功的人吗?
“那武器怎么办?”
柳爷背着手,从临时的医务室里走出来,说:
“这些东西,张老板那儿搜来的物资里多的是,你别忘了他是干什么的。”
“就是刀枪都是开了刃的,你们几个……”
生怕这几个姑娘伤了自己,柳爷突然有些后悔提这茬了。
“喂,政委你是在小瞧我们吗?”
小雅装作不悦,插起腰控诉。
其他团员纷纷站出来附和,说男人都能耍刀弄枪,凭什么她们不能。
柳爷女性恐惧症都快犯了。
被这么多女生声讨,他呃呃几声,一时插不进去话回她们。
小雪见他难得一副局促样儿,心里暗笑,赶忙走出来圆场。
“武器在哪儿?先练长枪吧,刃面较小,危险性不大。”
一群娘子军安静下来,没说其他的,就顺着小雪的话找柳爷要武器。
柳爷朝雪儿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赶紧叫来老李的警卫员,领她们去了。
雪儿是这队里唯一没有参与抄家的人。
她竟不知道,昔日这个连穿袜子都要打补丁的队伍,如今武装力量这么雄厚。
步枪,三八大盖,冲锋枪,手榴弹,就连迫击炮他们也有。
果然不愧是混黑道的,家伙什可真不少。
练枪之余,小雪缠着小雅她们,叫她们讲讲那天去抄家的盛况。
一说起这个,小雅几人兴致就来了。
毕竟那晚除了陆爷的小破院子被炸了,把她们吓了一跳,其他时候,都是满满的成就感和惊喜。
原来,张老板混黑道混久了,已经跟樱军勾结上了。
樱军将要抵达上海,他更是盛气凌人,觉得自己铁定可以在陆家角横着走了。
偏偏张老板还对樱军存了个心眼子,每晚都固守水路,生怕樱军反水,黑吃黑。
当天晚上,他的武装力量很是分散,大部分在海边,已经被柳爷用术法避过。
小部分在张府守卫。
但那些人又不是正规的军队,个个恶习满满。
有边守卫边抽烟聊天的,有溜号偷懒睡觉的。
甚至连张老板自己,也叫了几个歌姬,在张府里醉生梦死。
柳爷带着他们破府之时,张老板裤子都还提在手里呢。
小雅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脸感叹:
“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金银珠宝,就咱们库房里都快堆到顶的那些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
“政委说,那些东西都是民脂民膏,必须充公,他说以后我们可能会十分艰难,总有一天,那些东西会派上用场的。”
小雪侧头看向她,“你信啊?”
小雅讶异反问:“你不信?!”
小雪摇了摇头,“我信,是因为我从小就认识他,知道他的品行。但是你们跟他就认识三年,这么多钱,你们就这样信任他呀?”
“那是当然!”
小雅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大大方方的对小雪承认:“不瞒你说,我以前还喜欢过柳政委呢,他救我一命,我当然信他。”
“包括咱们团长,也被他救过,我们对他的信任,可不是张口就来的。”
小雪的思路突然劈了叉。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明艳飒爽的女人。
柳叶眉杏仁眼,嘴角带笑,说喜欢柳政委也大大方方的,一点不脸红。
小雪:“你…喜欢他呀?”
小雅立马斜斜的后仰脖子,远离小雪,“你可别瞎想,我是追过他,但是他没答应,我这人痛快得很,不答应就算了。
我知道他心里有人,只是没想到是你。”
小雪绞着手指,余光又偷摸瞅了小雅好几眼,“那个……那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吧?”
小雅看她一副吃醋的小媳妇样儿,心里暗觉好玩。
于是凑近笑脸,伸出双手捏住小雪细嫩的脸颊,轻轻把她扯向自己的方向,“咋样,我说喜欢的话,你要打我呀?”
小雪被提着脸,眼神有些发直,她认真的跟小雅抱拳,“不会打你,但是教我武功的师傅说了,感情的事儿要公平竞争,如果你还喜欢他,那么我会找你切磋。”
“切磋到你不喜欢他为止。”
小雅嘴角抽了抽,这不就是打到她求饶吗?
话说,小雪的师傅,真的是正经师傅吗?
……
得知团里还有其他小姐妹也暗自喜欢过柳爷,小雪心里那点危机观念,突然开始无限放大。
每晚他要过来留宿,她也不拒绝了。
不过这也阴差阳错的,让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
每晚有他的隔音阵在,他们总会闹上一阵,欢乐的笑声和情人之间的呢喃总是在安静的夜晚,满布在这个小空间里。
白天趁他出去重建信息网的时候,小雪空闲之余,总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小雅好几次邀请她一起出去捅兔子窝,小雪都没了兴趣。
拒绝得多了,小雅便也不再来了。
大约一个礼拜后,出去了两天的柳爷,风尘仆仆回来。
一回来就说要赶紧往长江流域的上游转移,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要整合好出发。
整个团内所有人员都动了起来。
见不到小雪,柳爷叉着腰到处张望,眼里带着焦急。
小雅手拿一把长枪,快步走过来,指指二楼房间:
“您出去这两天,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乌龟,都在房里呢。”
“哦,谢谢。”
柳爷拔腿就往楼上跑。
没跑几步,小雅突然叫住他,从地上捡起一个信封。
“政委,这是您的吧?上头写着您的名字。”
柳爷转头一看,赶紧伸手接过,“是我的,这东西很重要,谢谢你。”
小雅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他们这一对怎么都这么爱说谢谢,见人就谢。
……
两步三步跨上阶梯,还没来到她门口,柳爷就看到她捧着一个纯白色的杯子走出来。
脸上笑呵呵的。
见到他时,更是两眼放光。
她小心又急切的迈着步子过来,举起双手,把手里的杯子捧给他看。
“阿九,我做了好久的,上面有柳家的家徽,这回我可按照图案一比一复刻的,你不许再嫌弃了哦。”
很多话涌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柳爷接过杯子,旋转杯身一看。
两片精致的柳叶,饱满而修长,斜斜交叠着。
纯白的杯身点缀上这两抹翠绿,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感。
她笑嘻嘻的叫他看杯子里面,说有惊喜。
柳爷顺着她的话,把杯子摆正,低头朝里看。
只见杯底有两个互相依偎着的,指甲盖大小的红苹果。
“大的那个就是你,小的那个就是我啦,好不好看?”
“……”
连日来奔波的疲惫,被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完全打散了。
柳爷珍惜的捧住杯子,往左走一步,径直走进她房间里。
他一句话不说,小雪有些忐忑。
“进来,我有事跟你说,而且时间有点赶。”
房里响起柳爷清雅的声音。
小雪连忙应一声,转身踏进屋子。
屋里见不到他。
视线刚往左移,躲在门后的他,突然把她拉过来,然后一脚勾来门扇关上。
着急上楼收拾行李的陆东堂,看着这边的情况,眯了眯眼。
臭小子,又关门!
还想占雪儿的便宜是吧?
他脚下一拐,往右侧走廊过来。
屋内。
柳爷正兢兢业业的蹲在小雪的衣柜前,帮她收拾衣服。
小雪站在窗前,手边放着一只箱子,她正往里搬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和书籍。
陆东堂走过来,看着背对着他忙活的柳爷,突然眉头一挑,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住小雪手里的一沓书。
小雪看他一眼。
有空在这儿磨叽,怎么不回屋收拾呢?
转念又一想,哦,他家炸光了。
他现在跟她一样,是个十足的穷光蛋。
眼里流出穷光蛋对穷光蛋的同情,小雪就没再理他了。
她可还有柳爷送给她的这些满满的“爱”。
带走,都得打包带走!
手上速度快了起来。
瞧她收得认真,陆东堂突然想起柳爷收到的那封信。
心中强烈的不甘,致使他又失了分寸。
他两手撑住窗台,长颈微微曲向小雪的发旋,撅起嘴刚要落下。
小雪看到桌上有阴影袭来,突然猛的一个抬头。
“砰”一声。
陆东堂捂着下巴,直接弹出窗外。
又是“砰”的一声。
刚刚还站在原地的雪儿,突然变成一根木桩。
木桩上贴着一张符纸。
至于雪儿本人,此时手里还拿着她的雪花膏,直接被传送到了柳爷身旁。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门里门外的三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陆东堂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强烈怀疑雪儿头发上带了电。
嘴唇麻到不行,都快失去知觉了。
雪儿看看落到地上的那根木桩,又看了看自己,眼神突然大亮。
“阿九,这招我能学不?”
柳爷放下她的衣服,猛的站起来,脸黑如墨,“学这个法术的事,先放在一边。”
他用力掰着手指关节,大步走出去,“有胆偷亲你,就要承担我的怒火。”
啥?
谁偷亲她?陆东堂吗?
雪儿挠了挠头,她没感觉到呀。
“砰,啪……诶你不讲道理!我没亲到!诶……最多就碰到一根头发……柳九……再打我脸我生气了!”
“啪!”
一声脆肉响。
陆东堂直接被扇飞两米远。
小雪躲在门后,扒着门框往外看。
心想着,原来像陆东堂这种好人,也会有“偷袭”她的时候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陆东堂挣扎坐起来,脸上除了红彤彤的巴掌印,他原本的薄唇此时肿得跟两条小香肠似的,还黑乎乎的。
小雪咽了咽口水,看着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柳爷,直起身子问:
“他嘴咋了?”
难道是巴掌力道太大,带动脸部血液流通,以致于淤血全挤到他嘴上了??
小雪又往外瞅了一眼,没想到陆东堂生怕小雪看到他的丑样,捂着嘴转过身,躲避起她的视线。
柳爷来到梳妆台下,揭掉那张废符。
圆形的小木桩瞬间化为乌有。
又把小雪吓了一大跳。
她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圈着嘴小声询问:
“阿九,你是被神仙附体了吗?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叠衣服的柳爷震了震,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不过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极其关注他。
他穿什么衣服,念过什么书,有什么爱好和特长,她都一清二楚。
这几年,他的变化在她看来,确实是太大了。
柳爷扭过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以后我教你。”
雪儿兴奋得脸都红了,“我,我也能学仙术吗?”
柳爷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好像每一世她认爱之后,都会全身心的对他好,并毫不掩饰的表达她对他的喜爱呢。
喜欢,喜欢极了。
“桌上有我一封信,有关你的,你可以看,但注意收好,等搬到根据地,我会着手准备。”
雪儿听得一头雾水。
准备什么?
她挪开那个杯子,底下正压着一封信。
雪儿拿起拆开,里头只有一张略小略厚的纸。
【结婚报告】
【男方:柳九】
【拟结婚对象:赛小雪】
【……】
视线滑到最后,一个大大的公章盖在右下角。
小雪拿信的手指,止不住的开始抖动。
她,她要跟柳爷结婚了?
组织上还同意了?!!
看似在叠衣服,实则暗自观察她的反应的柳爷,慢慢站了起来。
他走了过来,把结婚报告小心收好,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头是一个精致的银戒。
“这东西,“阿九”备了好多年,今天,就由我来给你戴上。”
雪儿大脑一直处于宕机的状态。
她忽略了柳爷嘴里特意说的“阿九”。
直到手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这才张口:
“你,你不是说出去铺信息网吗?啥时候写的报告?我……我……”
见她都快语无伦次了,柳爷满足的挽住她戴了订婚戒的右手,将她拥进怀里:
“别想太多,你只要记住一点,从今往后,别人不会再叫你陆夫人了,而是柳夫人。”
雪儿揪紧他的军装后摆,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头脑懵懵的,一片空白,思绪也转不动了。
脑子里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炸开。
她突然往后仰身,捧着柳爷的脸,说:
“我的?”
柳爷点点头,忍不住笑了,“你的。”
屋外的阳光够刺眼的,照得她都流眼泪了。
雪儿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小苹果从今往后,就是赛小雪的了!”
屋外的陆老爷搀起陆东堂,看着他的脸跟嘴直摇头,“唉,你真是我亲生的,怎么缺点也遗传上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陆东堂看着在窗前相拥的未婚夫妻,眼珠子红得都快掉出来了。
“爹,他的结婚报告打下来了,我这次真的没机会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老爷心里咯噔一下,缓了几秒后,又是一声叹息传出。
“那他打你一顿还算是留情面了,要是告到上头的纪律部去,我看你这营长也别当了。”
陆东堂只是沉默的看着阳光中雪儿幸福的笑脸。
跟他结婚三年,他只见过她优雅礼貌的假笑。
他甚至连见见她的小兔牙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的她,会哭,会咧着嘴大笑,笑起来很是娇憨甜美。
可是那个笑容,是为别人绽放的。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算了,再接近她,恐怕也只会给她造成困扰吧。
陆东堂捂着嘴,转身回了房。
柳爷:“他哭了吗?”
小雪:“没哭。”
柳爷:“他还帅吗?”
小雪顿了顿,故意说:“其实香肠嘴看久了,也蛮合眼的。”
柳爷:“……”
他看她是“欠收拾”了。
窗户一同关上。
屋内墙角的隔音阵又被开启了。
雪儿银铃般的笑声在屋里回荡着。
“哈哈,别挠我,不是赶时间吗?我要收拾了!”
“收拾你,不用十分钟。”
“喂喂喂,你敢把我咬成香肠嘴,我就哭给你看。”
最终,柳爷还是不舍得造作她。
看在她送了个手作礼物的份上,他送给了她一个长达十分钟的热吻。
剩下半个多小时,够他们两个收拾东西的了。
行李箱都堆在了门外的推车上。
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整齐排成两列。
伤兵夹在中间,有推车推着。
老李走在最前面,正叉着腰等待着。
小雅指着雪儿仿佛涂了唇膏的嘟嘟嘴,揶揄得抖了抖眉毛,“你们两个可真恩爱,这么短时间内也能亲成这样……唔!”
刚说到这儿,雪儿就恼羞成怒的捂住她的嘴,一双美眸局促的往旁边看去。
手指上的戒指硌到了小雅,她诧异的瞪大眼,拉过小雪的手看了看,“哇,真漂亮,他送的?”
她性子爽朗,嘴上从来憋不住话。
听到她的惊呼,一群好事的姐妹顿时围过来,各个调侃起了容易害羞的小雪。
小雪被说得都快抬不起头了,声音比蚊子还小,却还是红着脸认认真真给她们解释:
“我……他结婚报告打下来了,说是到地儿就结婚。”
人群哗然一片。
原本紧张的氛围中,竟还夹杂着一丝喜意。
柳爷最后巡完一遍空屋子,刚走到大门外。
迎面走过来老李,司空冷,两个人皆笑着朝他说恭喜。
柳爷下意识朝小雪的方向看过去。
她脸蛋红红,但不会再躲避他的目光了,而是眉眼弯弯的朝他笑了笑。
“柳兄,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司空冷莫名欣慰。
想到什么,眉头又蹙起来。
他要走了,都没来得及去小和春说一声,也不知道他相好会不会生气哦。
柳爷想到这次收到的消息,拉过司空冷,远离了一点人群,跟他说:
“崔姑娘说,等你跟我们到了集合地,到时候给她写封信,她自会带着孩子过来找你。”
司空冷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是说……”
柳爷笑着点头,“崔姑娘心性豁达,她说待在哪儿都行,她还说……她想随军,当个军嫂。”
司空冷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半晌,才用力抱住眼前的柳爷,把他的背拍得啪啪响。
“你是要捶死我吗?”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司空冷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他马上也要有媳妇儿了!
……
然后,樱军攻势凶猛。
加上国军无力抵抗,且战且败,还不时扯他们后腿,他们大部队,只能频频后退。
直到长途跋涉了两年之久,他们终于在靠近西北的位置,找到了一个较为稳定的根据地。
一休整完毕,晒黑了的司空冷,立马坐下写信。
雪儿也是忙了起来。
白天绣结婚用的东西,晚上还得抽空调养她跟柳爷的身体。
这两年来,不可谓不艰苦。
他们这一团还算是粮草充足的了,就是日夜兼程,累得慌。
听说其他地方赶过来的,饿死了不少人。
柳爷这个大忙人,也忙出了胃病,皆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
……
夜明星稀。
直到深夜,柳爷刚刚才开完大会回来,便跟她说,把婚期定下了。
就在五天后。
还问她会不会太赶。
雪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胃,反而问他撑不撑得住,要不要调养一段时间再说。
“你都用小米粥帮我养一个月了,再养,我就成大胖子了。”柳爷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看,是不是多了点肉。”
雪儿不满意的捏了捏他依旧有些凹陷的脸颊,“还是瘦。”
柳爷笑说:“走两年了,是个人都得瘦,但我精神头很好。”
雪儿嗔他一句,“当然好,不然你晚上老……”
老半天老不出来,柳爷拨开桌上的红被套,拉着她站起来,“夜已深,你别绣了,明天再说。”
雪儿咬了咬唇,其实有些怕他。
越临近婚期,他看她的眼神越发铮亮,晚上闹她的时间也越长了。
也不知道他忙活一整天,从哪儿来的精力。
雪儿莫名有一种小白兔要被大灰狼吃掉的错觉。
“那什么,我还不困。”
她转身欲逃,柳爷反手扯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拉。
“砰”一声,两人落到炕上。
“哎呦!”雪儿摸了摸侧腰,疼得额头直冒汗,“我还是不习惯睡砖头砌的大炕,暖和是暖和,但是好硌啊。”
“你起来,我把褥子先铺上。”
雪儿扶着腰坐到最右边去。
这个炕大得很,能容得下六七个人一起躺上去。
柳爷铺了两张双人褥子,旁边还有盈余的地方。
枕头和被子一铺好,雪儿就主动往更近的这个铺盖里一钻。
“阿九,我累,今晚别……”
她开始耍赖。
柳爷明明他给自己也弄好了一床被子,但是总爱跟她挤在一起。
他掀开她的被子一角,然后强行挤进去,把未来媳妇儿抱了个满怀。
“别……”
她摁住他放在她领口上的手。
柳爷眉头一挑,问:“不把外套脱了睡,你晚上会踢被子的,我刚刚进来前,又给炕添了煤了。”
她强烈怀疑,他添煤的行为,就是为了脱她衣服。
小雪只能放下手。
处了这么久了,她依旧改不了怕羞的性子。
外套一离身,毛衣也被他脱了。
小雪紧闭双眼,双颊酡红,任他挑起下巴吻着。
她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着,柳爷喉底滚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浅尝则止后,他用拇指蹭掉她唇边的湿润,坐了起来,“好了,今晚不闹你,太晚了。”
小雪抿了抿唇,右手搭在被褥上,看着他又下了床。
“你去哪儿?”
“有个报告要写,你先睡。”他提着鞋跟,还不忘回头笑笑。
她就知道。
每次开完会,他总得忙活好久。
“灶里有我温着的小米粥跟鸡蛋,你要是忙到太晚了,记得自己拿着吃。”
“嗯,你睡吧,明早不是还跟小雅她们约着练剑吗?”
小雪有些诧异,一肘撑起身子,“你知道?”
“当然。”他撩开和书房的隔断布帘,回头笑说:“你忘了,我升官了,现在也有警卫员了,小刘告诉我的。”
小雪又躺回去。
她说小刘一天到晚的,在她面前转悠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