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静之受到生物钟控制，就算再困，眼睛却也迷迷糊糊睁开来了。
看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静之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她明天就要回殡仪馆返工了。
阿直那个家伙喝这么多，不知道要醉多久，静之总觉得明天又要忙起来。
可是她跟陈福生约好要去其他片区报警的。
而且昨晚她确实有点过分。
陈福生到现在还没醒来，一直一股牛劲儿不知道累的她，这回也起不来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刚动一下，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心里暗自后悔昨晚太激动、太想补偿他了，一想到他以后没有亲生孩子，人这么好，睡相又这么乖……
静之脑筋一拐，又觉得昨晚让他尽兴，是十分值得的。
笑着拉高被子盖住发烫的脸。
他昨晚好克制……温温油油的样子真是让她忍不住兽性大发……
静之眨巴着眼睛回忆着。
头顶那双紧闭的双眼，此时缓缓睁开。
一道精光率先闪过，而后慢慢收敛，表情细微调整过后，严肃唬人的正经脸，瞬间被他硬生生凹成了令人怜惜的无辜表情。
“阿之，你醒了？”他垂下眼睫。
静之被他狗狗眼看得又是一愣。
登时便勾着嘴角吻上去，含糊声音回他:“……还没。”
她极少赖床，今早却不得不赖，腿实在有些软，她可不想因为等会站不稳而丢脸。
陈福生一醒来就被亲了，忍不住笑笑。
可一想到自己是顶着一脑门的唇印笑，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脸和脖子慢慢红起来。
腿稍稍一动，陈福生这才发觉昨晚太累了，两个人甚至都没洗澡，衣服当然也没穿。
脸上的红意瞬间加深。
听着隔壁邻居窣窣窣的刷牙声，陈福生五个脚趾紧紧抠住床单。
也不知道昨晚闹得这么过，邻居有没有被他们吵醒？
也许，他房间的门和窗也该贴点隔音带了。
他侧过身子，紧了紧怀里温软的女人，放轻声音问:“今天还有事做，要起了吗？”
“……”
可她腿软诶，静之直直盯着他，等会站起来铁定需要扶一会儿墙的。
阿生这么好，应该不会笑她的吧？
“那就起吧。”
说起就起，没有赖床习惯的两个人，这点还是非常同步的。
刚刚互相拥抱着，此时一左一右滚到床边坐起来，各自穿上自己的衣服。
脚尖着地的那一刻，静之庆幸自己的手提早撑住墙了。
果然腿软了。
陈福生好面子，见她没看过来，抬手捂住后腰，暗暗抻一下。
等两个人稍微缓缓过后，又各自戴上成年人得体的面具，相视一笑。
*
早晨九点，收拾好自个儿，又用完餐的两个人，此时坐在客厅旁的沙发上，一起理着静之带来的罪证。
陈福生宛如一本行走的刑法学，静之每往小箱子装进去一个东西，他都能同步的说出犯的什么罪，外加需要拘留多少天。
静之有些怀疑，他一个老中医，又不是当警察的，怎么刑法这么熟悉呢？
陈福生右手把玩着一根银针，见她嘴里空闲下来，赶忙捏起一颗小西红柿，银针往里一插后，这才蹭干净喷溅出来的一点汁水，把东西往她嘴里塞。
想问的问题被他的投喂堵住了。
静之没有含着东西说话的习惯，咀嚼完吞下，趁着陈福生还在试毒的时候，她赶忙提前捂住自己的嘴:
“行了，我不吃了，肚子好饱。”
伸过来的小番茄默默缩了回去，送进自己嘴里。
静之斜眼打量着他。
陈福生越坐越直，眼神清明，微微下垂的眼尾自带一种无辜感。
思索了他的事情好一会儿，静之收回眼神，缓缓落到客厅对面的电视上。
话说，男生都爱看法制频道的，阿生这么喜欢专研的性格，或许也爱看这种频道呢？
静之悄然又放下心防，她不该怀疑他的。
陈福生:那你想岔了，我喜欢看梨园戏，没想到吧！
他暗暗松口气，得亏她没问，不然他就解释不清了。
瞧着静之把一些犯罪情节严重的证据又分出来，陈福生眉心微皱。
她这是干什么？
打算对仇人手下留情？
静之经过昨天一事，也学会了情侣间相处的一个道理，有话别憋着。
见陈福生表情不太对，她拿起一根废弃的针管，又抽出一张针管里残留化学药物的分析单，跟他解释:
“郭夫人可不知道我会去翻垃圾桶，收集了这些东西。”
“对付一个长期折磨得我不得安生的敌人，一击毙命好像让她太好过了。”
唇边划出一抹冷笑，静之拿了旁边的本子，写下一句话。
而后撕下那张纸，叠成一张小纸片，拿针管压住。
“阿生，你说我把这些东西寄往林家大宅，指明林老爷子收，每隔几天匿名寄一份，偶尔也“寄错”一份给林琅，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呢？
呵，真是好期待。”
陈福生眉心一跳，而后缓缓松开。
他的小猫还是没变，谁惹她，必定百倍奉还。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看着那张分析单，沉声猜测林家人的反应:
“林老爷手段强硬，只要他扛过暴怒这一关对身体的影响，我想……一开始郭雪芙必定会被他敲打一番。”
说到这儿，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静之微凉的手指，“丧家犬也有反扑的时候，我怕林老爷刚敲打完她，她不仅不会消停下来，反而会变本加厉找你的麻烦。”
静之眉尾一挑，把桌面上箱子后的另外两张单子，给陈福生推过去:
“若是……再加上这个呢？”
陈福生把倒着的纸张转过来一看。
是两份不同医院做出来的亲子鉴定单。
看清检测对象名字的时候，陈福生忽而抬头看向她:
“这……你寄给林老爷子，会不会一下就结束了？”
林宇跟林宙不是林琅的种这件事，还是太炸裂了。
好面子的林老爷子，怎么可能会留这种心机深沉，让自己儿子接盘的女人在林家。
静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耸耸肩，抱着臂靠回沙发上，又朝陈福生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寄给林琅喽，他要还有点良心，郭雪芙要对我做点什么，他肯定会出手阻拦。”
“至于林老爷子，林琅为了顺利接手家业，也只会暗暗对郭夫人出手，他可不会把真相告诉他爸。”
说了的话，说不定他一家四口，都会被林老爷子扫地出门了呢。
陈福生简直对静之心思缜密的程度叹为观止。
“那你以前怎么不早行动呢？”他点点面前的针管，说:
“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
静之没好气的斜眼看过来。
他还非要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仿佛明白了她这个眼神的意思，陈福生的嘴角默默挑起。
“是因为我？”
“……嘁。”
她侧过脸，看向别处，嘴硬说:“你脸真大，我就是受不了她的骚扰罢了。”
陈福生眼带笑意坐近一步，伸手捏住她红如宝石的耳垂，轻轻一捏:
“那耳根子红什么？”
“……我热不行吗？”
“今天比昨天还少两度。”陈福生耿直的指指墙上电子时钟显示的室内温度。
着重跟她强调，“现在6度，我冰箱冷藏室，都不止开6度。”
“……”
耳垂上的血液好像被他这么一捏，就挤到脸颊上去了。
她转过身，一手扒住陈福生的脸，恼羞成怒的把他的头往后推，“你好烦，坐过去一点。”
被迫往后坐了半米，她的手刚放下，脸上顶着未消失手印的陈福生，拉住她正欲往回收的手，老实张口:
“你手心都烫了。”
他真的好烦！
静之猛的抽回手，紧抿着嘴低头整理她那些东西。
陈福生摸摸鼻子，暗道自己是不是闹得太过了？
他开始回想以前她这样闹他，他是什么反应？
哦，他好像都是直接跑掉的。
陈福生右眼皮一跳，赶忙又坐近半米，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克制住想跟她亲近的情绪，说: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最好别跑，他可不想重复一遍昨天漫无目的的寻妻之旅了。
“我没生气啊，谁生气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说着，她朝他礼貌微笑。
陈福生也不是昔日那个只知道断案的林风了，跟她处这么久，陈福生99%可以断定，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回想以往的哄女朋友绝招，陈福生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局促的伸出双手，违背自己大白天，大庭广众之下不亲近的原则，将她抱进怀里。
然后啄她脑门一口。
随后垂眸看向她的眼睛。
眼里的怒气果然去了一点，难为情却是突然生出来了。
陈福生这才反应过来，在一定程度上，这辈子的她，跟以前的他一样保守。
一句对不起生到嘴边，脑子里又记起她昨晚不让说对不起这件事。
以前保守的他，其实也很喜欢她对她的亲昵。
那么反过来想，她也会喜欢他这样的吧？
陈福生局促的闭上眼，红着耳根侧头压下去。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静之默默后仰脖子。
双手抬起，抱住他的头，猛的往右转。
“睁眼。”
“为什么？”
“你睁眼看一下。”
“……”好吧，既然她说了。
陈福生一睁开眼，就看到侧边阳台上，陈老太一手拿着撑衣杆，下巴已经合不上了。
而她的小孙女顶着一头炸毛的乱发，此时正靠在栏杆上，抱着一个红心地瓜津津有味啃着。
葡萄大的眼睛对着这边眨巴个不停，好像被陈福生的动作吸引了。
咽下口中食物，她天真的张口:
“陈叔叔，你们是在演偶像剧吗？我家电视里的叔叔阿姨也天天亲嘴——”
话才说到一半，陈老太撑衣杆一丢，一把将孙女夹在腋下拖走。
陈福生转动着僵硬的红脖子扭回脸。
“她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在你说今天6度的时候。”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生气了吗？”这还表示得不够明显？
陈福生:……完了，街口榕树下的八卦组织又要行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