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娇娇瘪瘪嘴到底没说话。
路是她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既然决定要把这折子戏搬到舞台上,那她这个搬运工虽然无能可也不能太差劲儿,总要改到满意为止。
“想家了?”陈二忽然问。
周娇娇调整了下坐姿,“是啊!过去两年把家里人都吓着了,原想着日日都陪着他们的。”
话毕以为陈奕映会安慰她两句,谁知这人只是摆弄着茶盏再未多言。
周娇娇也再未多话听着乐工继续调整曲调。
腊月二十七午时,苏长堤到家。
他一进院胖婶就告诉他说:“老爷,小少爷在林老爷那里,东家在府城还没回来。”
这话让他进屋的脚步一顿,“她一直没回来?”
“东家来过几封信,说是有事耽搁了,信在少爷那里。”
苏长堤把行李往堂屋一扔转身就走,到了院子便又站住了,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所以这个家就留不住她?
他这算什么?
他兴冲冲地回家来,结果人影都捞不着。
想到他这段日子为了回家陪他们娘俩过年溜须拍马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们百户大人......真替自己不值。
“老爷,学堂已经放假了,小少爷这段日子没少念叨您。”胖婶虽然来的日子短可也察觉主子家里有点怪怪的。
“嗯,我去看看。”苏长堤搓了把脸往外去了。
胖婶叹口气,别怪她对主家的称呼这么乱,这是东家要求的。她以为一般家里老爷太太或者夫人的叫着就好,没想到东家居然主动要求说不准这么叫,东家就东家吧,叫什么不是叫呢。
林家离苏家有点距离,可他腿长步子急,片刻就到了。
不过这点时间也够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了。
她去越州是他同意的,虽然没想到她会逗留这么久,可总有缘由,一会儿问问就是了。至于说他没收到过她的信也怨不得她,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海上训练,也没处收信去。
进了林家小院,满眼都是绿油油的,就连山墙上还吊着几盆开着的小花,厢房的房头也没放过。
花盆就是几块木头拼接的,一看就是岳父的手艺,花槽两段用麻绳串了吊起来,虽然有的花没开,可也点缀着这墙面有了生气。
看了一会儿,苏长堤甩开大步来到正屋,就听见小宝和岳父读书的声音。
苏长堤抿抿唇,心安了几分。
原来他是慌的,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白氏推门迎他,“大郎何时回来的?”
“岳母,我刚到家。”
“快进来,可用过饭了?”
“您别忙,我在县里吃过了。”
“真的?”
“真的,没骗您。”
“那好,咱们晚上早点吃。”想了想才发觉不对,赶紧问:“晚食在这儿吃还是去你娘那里?”
“待会我带小宝过去用饭吧。”
“是该如此。”这段日子她对张氏有些意见,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这个做奶奶的就没来看过小宝,可这都不关孩子们的事,小宝有他家和周家的呵护也够了。
“爹,你咋才回来?”平时默不吭声的小宝见到父亲忽然有几分委屈,“我都想你了。”
“过年就六岁了还这么黏人?”做父亲的很难说好话,不过还是伸手把儿子拎了起来,掂了掂,“胖了不少,结实了。”
“嗯,我每餐都吃的多多的,我还跟着周外公打拳。”小宝开始汇报工作。
“好。”苏长堤把他放到地上,跟林童生打招呼,“岳父,小宝让您二老费心了。”
林童生笑呵呵的摆手,“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孩子。”
“快坐下喝点热茶吧。”白氏已经准备了茶点。
林童生转身回书房取过三封信,“娇娇没有你的地址,所以信都写到我这还她义父那里了,算起来她这两日也该到家了。”
苏长堤摸了摸信封并未拆,毕竟不是写给他的。
“她......在忙什么?”
“说是隔壁橘园被她买下来了,我记得那地方颇大,想来收拾起来不易。”林童生一件件说起来,“这两日又帮人写折子戏.......呵呵她也是厉害了,现学现卖也不知写成什么样?”
“折子戏?”苏长堤一向不喜欢那咿咿呀呀慢慢悠悠的东西,听了他犯困。
“嗯,说是越州的茶楼里能听曲看戏还有说书的。”
苏长堤皱皱眉,她带他去的那茶楼可没这些花头,这一听就不是正经喝茶的地方。
“要不我去接她?”苏长堤忽然又不安起来。
“算了,她也在回来的路上,万一你们错过了就麻烦了。”林童生摇头,女儿的行踪看似都被他说了,可有没有水分他还不知道吗?万一他和姓陈的碰上怎么办?
说了一会儿话苏长堤便带着小宝回家了。
“小宝过来。”到家后苏长堤把小宝叫到身边,“这段日子过的开心吗?”
小宝是他爹带大的,自然懂他爹的意思,“爹,小宝很开心的。外公外婆们对我非常好,先生都夸我的字写的好呢,说等明年开课就要给我升班了。”
苏长堤把心放回肚子里,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瓜,“想你娘吗?”
小宝点点头,“爹,我想娘了,可娘说她得挣钱,你别生她的气好不好?”
苏长堤叹口气,“你不生气?”
小宝转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两本书和几封信,给他爹展示,“娘给我写信了,她也想我的,你看,她给我画的孙悟空,可好看了,我的同窗都可羡慕了。他们的娘就没给他们写过信更没画过故事。”
他没说的是就因为他的画册他的同窗们不敢说他娘的坏话。曾经有人在学堂说他娘不是好人,他就不给他看故事了,以后的也没有了,然后就没人说了。
苏长堤翻着画册心里有些酸,合着全家都收到信了,就他啥都没有。
“爹,咱家没有银子了吗?”小宝不懂,别人家都是当爹的出去赚钱,为啥他家不一样?他爹是不是很没用?
小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写满了对父亲的质疑。
苏长堤只觉心头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