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地下室的空气里飘着陈年灰尘的味道,墙壁上的壁灯发出昏黄的光,将楼梯的影子拉得很长。厉琛握着生锈的铁门把手,指尖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纹路——这是母亲昨天亲自带他来的地方,说要揭开“糖糖”最后的秘密。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里面是一间十几平米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舱体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上面印着“生物实验器材”的字样。厉母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踉跄,苏晚连忙上前扶住她,怀里的念念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靠在母亲怀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阿琛,你过来。”厉母指着培养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面,就是‘糖糖’。”
厉琛瞳孔骤缩,快步走到培养舱前。舱内灌满了淡蓝色的营养液,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静静地躺在里面,长发漂浮在液体中,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穿着一件白色的连体衣。最让他心惊的是,女孩的眉眼间竟和母亲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紧闭着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清冷。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厉琛的声音有些发紧,“糖糖不是首饰盒吗?她怎么会是……一个孩子?”
厉母走到培养舱边,指尖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神复杂:“当年我骗了你,‘糖糖’从来不是首饰盒,而是我用基因编辑技术制造的‘完美容器’。”
“基因编辑?”苏晚倒吸一口凉气,抱着念念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妈,你怎么会做这种事?这是违法的啊!”
厉母苦笑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缓缓说起了往事:“二十年前,我被查出患有罕见的脑部遗传病,医生说我活不过四十岁。那时候你才十岁,厉氏还没稳定,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后来我在一次国际医学会议上,认识了一个研究基因编辑的科学家,他说可以用我的基因,制造一个和我基因完全匹配的孩子,等孩子长到一定年龄,就可以通过手术,把我的大脑移植到她的身体里,这样我就能‘续命’了。”
厉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母亲看似坚强的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个疯狂的秘密。他看着培养舱里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容器”的使命,从未有过真正的生命。
“我知道这违法,也知道这违背伦理。”厉母的声音带着愧疚,“但那时候我太怕死了,太想看着你长大,看着厉氏越来越好。所以我偷偷资助了那个科学家的研究,在这个地下室建了实验室,用我自己的卵细胞核,结合了健康的精子,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制造出了糖糖的胚胎,然后让她在培养舱里生长。”
“那为什么糖糖现在还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苏晚忍不住问道,“基因编辑的孩子,生长速度应该和正常孩子一样吧?”
“因为我让科学家放慢了她的生长速度。”厉母解释道,“我原本计划在我四十岁的时候进行手术,但后来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加上厉氏越来越稳定,我开始犹豫了。我看着糖糖一天天长大,虽然她一直躺在培养舱里,没有意识,但我还是不忍心把她当成‘容器’。尤其是在你结婚,念念出生后,我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了。”
厉琛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妈,你不用自责。那时候你也是为了我,为了厉家。”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厉母摇摇头,眼眶泛红,“后来那个科学家去世了,实验室的资金也断了,我就把糖糖放在这里,一直没管过。直到陈默出现,他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糖糖的事情,以为糖糖身上藏着厉家的秘密,所以才和林薇薇合谋,想找到糖糖,用她来威胁我。”
就在这时,念念突然伸出小手,指着培养舱里的糖糖,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苏晚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发现糖糖的后颈处有一个淡红色的月牙形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过又缝合起来。
“妈,糖糖后颈的疤是怎么回事?”苏晚指着那个疤痕,问道。
厉母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变得黯淡:“那是手术接口。当年科学家说,大脑移植手术需要从后颈切开,把我的大脑取出来,再植入糖糖的身体里,那个疤痕就是为了手术预留的接口。我原本以为自己会下定决心进行手术,所以让科学家提前做了准备,没想到……”
厉琛看着那个月牙形疤痕,心里一阵刺痛。他想象着糖糖躺在手术台上,被人切开后颈的场景,就觉得不寒而栗。这个孩子从未真正活过,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全都是因为母亲当年的疯狂计划。
“陈默和林薇薇知道糖糖的真实身份吗?”厉琛问道。
“他们不知道。”厉母摇摇头,“他们只知道‘糖糖’是一个重要的秘密,以为找到糖糖就能拿到厉家的财产。陈默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走私被你外公举报,所以他一直想报复厉家,这次找到糖糖的事情,也是想借此毁掉厉家。”
厉琛沉默了片刻,看着培养舱里的糖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妈,我们不能再把糖糖放在这里了。她虽然是基因编辑的孩子,但也是一条生命,我们应该让她得到应有的治疗,让她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苏晚也点点头:“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能让糖糖醒过来,拥有自己的意识。我们不能再把她当成‘容器’,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厉母看着儿子和儿媳,眼眶湿润:“我知道错了,当年我太自私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还在执迷不悟。你们想怎么安排糖糖,就怎么安排吧,我都支持。”
接下来的几天,厉琛联系了国内最顶尖的生物医学专家,将糖糖从培养舱里转移到了市一院的特殊病房。专家们对糖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发现她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只是因为长期在培养舱里,没有接触过外界,所以没有意识,也不会说话走路。
“厉先生,厉太太,糖糖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专家拿着检查报告,对厉琛和苏晚说,“她的大脑发育完全正常,只是缺少外界刺激,所以没有意识。我们可以通过康复训练,慢慢唤醒她的意识,让她学会说话和走路。不过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你们要有耐心。”
厉琛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希望。“不管需要多长时间,我们都会坚持。”厉琛坚定地说,“我们会把糖糖当成自己的孩子,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自从糖糖住进医院后,苏晚每天都会带着念念去看她。念念虽然还小,但每次看到糖糖,都会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像是在和她打招呼。有时候苏晚会给糖糖讲故事,读儿歌,虽然糖糖没有反应,但苏晚相信,她一定能听到。
厉母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了,她每天都会去医院陪糖糖,给她擦身体,喂她喝营养液。看着糖糖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厉母心里的愧疚也少了几分。她知道,自己欠糖糖太多,只能用余生来弥补。
半个月后的一天,苏晚像往常一样给糖糖讲故事,念念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具,咿咿呀呀地跟着苏晚念。突然,糖糖的手指动了一下,苏晚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继续讲故事。没过多久,糖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虽然眼神还有些模糊,但她确实醒了过来!
“糖糖!你醒了!”苏晚激动地喊道,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了过来,对糖糖进行了检查,发现她的意识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还不能说话。
厉琛接到苏晚的电话时,正在开会。听到糖糖醒了的消息,他立刻结束会议,驱车赶到医院。当他看到糖糖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眼眶瞬间红了。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糖糖的手:“糖糖,我是哥哥,以后我会照顾你。”
糖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厉母赶到医院时,看到糖糖醒了,激动得哭了起来。她走到病床边,握住糖糖的另一只手:“糖糖,对不起,都是奶奶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奶奶会好好补偿你,让你像正常孩子一样快乐成长。”
糖糖看着厉母,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好奇。或许在她的意识里,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和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里,糖糖开始接受康复训练。厉琛和苏晚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她,教她说话,教她走路。念念也成了糖糖的小老师,每次看到糖糖学会一个新词语,都会开心地拍手叫好。
三个月后,糖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虽然说得还不太流利,但已经能和大家简单交流了。她第一次叫“哥哥”“嫂子”“奶奶”的时候,厉家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厉母看着糖糖和念念一起在院子里玩耍,心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儿子和儿媳的善良,她可能永远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中,而糖糖,也永远只能躺在冰冷的培养舱里。
这天晚上,厉琛和苏晚坐在客厅里,看着糖糖和念念熟睡的脸庞,心里充满了平静。苏晚靠在厉琛怀里,轻声说:“没想到‘糖糖’的秘密竟然是这样,还好我们最后选择了正确的路。”
厉琛抚摸着苏晚的头发,眼神温柔:“是啊,不管过去有多少秘密和遗憾,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能克服所有困难。以后,我们会把糖糖和念念一起养大,让她们成为最好的姐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柔和而温暖。厉家的这场风波,终于以最圆满的方式画上了句号。而糖糖,这个曾经被当作“容器”的孩子,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和一个充满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