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治愈花园的晨雾还没散尽,糖糖就踩着沾霜的石板路往温室走。靴底碾过冰棱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拢了拢身上的厚外套——南极的风总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温室里飘来的、混着花香的暖空气。
走到温室中央的水池边时,她顿住了脚步。昨天还空着的水池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盆花。那花的花瓣是近乎透明的淡紫色,像用冰晶雕成,花芯却泛着微弱的红光,正随着晨雾的流动轻轻颤动。更奇怪的是,花瓣上竟映着一张模糊的脸——苍白的皮肤,黑色的眉眼,正是昨天在水面上浮现的厉母面容。
“谁放在这里的?”糖糖轻声问,指尖刚要碰到花瓣,花芯突然发出一道细微的红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别碰……我现在只剩这点意识了。”
糖糖猛地收回手,后退半步。她看着花瓣上的面容慢慢清晰,确认那是厉母的意识,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恶意——只有一种近乎枯竭的疲惫,像燃尽的灰烬。
“你怎么会在这里?”糖糖的声音带着警惕,却没再摆出防御的姿态。她想起母亲说的“残留的记忆影像”,可眼前这朵花,明显带着鲜活的意识波动。
花瓣上的面容动了动,像是在苦笑:“奇点崩解时,我最后的意识碎片附在了星尘上,跟着治愈因子飘到南极。本来快消散了,却被这朵花的基因吸住——它是旧时代的‘永生花’,能保存意识波动,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
糖糖蹲下身,仔细看着这盆永生花。花茎上没有叶片,只有孤零零的一朵花,根须泡在透明的营养液里,营养液里还漂浮着细小的星尘光点。她能感觉到,花芯里的意识很虚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你想干什么?”糖糖的声音软了些。她想起厉母崩解前的不甘,想起那些被净化的基因星尘治愈了无数人的事实,心里竟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想干什么。”厉母的声音更沙哑了,花瓣上的红光也暗了些,“我只是……想赎罪。之前被黑暗力量吞噬,做了太多错事。现在只剩这点意识,能做的也只有忏悔。”
这时,林晚和糖建国也走进了温室。看到水池边的永生花,两人都愣住了。“厉母?”林晚快步走过来,手里的光谱仪立刻亮起,“你的意识真的附在花里了?”
光谱仪的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微弱却稳定的意识波动曲线,和厉母之前的波动频率完全一致,只是强度减弱了无数倍。“是真的。”糖建国皱着眉头,却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你说的忏悔,是认真的?”
“我现在连伤害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厉母的声音带着自嘲,“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把我放在这里。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把以前做过的错事说出来,直到我的意识彻底消散。”
糖糖看着花瓣上虚弱的面容,又看了看父母。她知道,很多人因为厉母失去了家人,包括绿源之前的几个幸存者。可现在的厉母,已经没有了威胁,只剩下即将消散的意识。“好。”她做出了决定,“我相信你。但你要记住,你的忏悔不是做给我们看的,是做给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看的。”
从那天起,每天清晨,糖糖都会去温室的水池边,听厉母忏悔。厉母会说起她百年前被黑暗力量吞噬的过程,说起她如何操控污染者破坏聚居地,说起她如何把冬眠者变成养料——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语气里满是悔恨。
“那天在A-17实验室,我本来想彻底毁掉所有冬眠舱,是糖建国的意识碎片挡住了我。”这天清晨,厉母的声音格外低沉,花瓣上的红光微微闪烁,“他当时还没完全被我控制,拼尽全力保护了其他冬眠者,包括你妈妈的舱体。”
糖糖愣住了,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父亲。糖建国也很惊讶,他只记得自己被控制时的模糊片段,却没想到自己还保护过其他人。“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喃喃自语。
“因为你当时的意识太弱了,只能做本能的保护。”厉母的声音带着歉意,“还有绿源西边的那个了望塔,之前我操控污染者攻击那里,是你用净化能力救了三个幸存者,却因为力量透支晕了过去。这些事,我以前从来没说过,现在说出来,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为了记录厉母的忏悔,糖糖找来了一个旧时代的录音设备,每天清晨都会放在永生花旁边。她想,等厉母的意识消散后,这些录音可以交给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或许能让他们稍微释怀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母的忏悔从未间断。她的意识波动越来越弱,花瓣上的红光也越来越暗,有时候说着说着,声音就会中断几秒,像是随时会彻底消失。温室里的其他植物,却因为永生花周围的星尘光点,长得越来越茂盛,连之前很难存活的旧时代水稻,都结出了饱满的稻穗。
“今天,我要说说厉墨琛。”这天清晨,厉母的声音比平时更虚弱,却带着一丝沉重,“他是我的弟弟,百年前和我一起被黑暗力量吞噬。但他比我更顽固,一直想彻底毁掉人类。之前在月球基地,他的意识碎片附在徽章上,割伤你的额头,是想趁机进入你的意识世界,可惜失败了。”
糖糖心里一紧,她一直想知道厉墨琛的下落,却没想到他是厉母的弟弟。“他现在在哪里?”她急忙问。
“我不知道。”厉母的声音带着无奈,“他的意识比我强,崩解后可能附在了其他地方。但我能肯定,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机会继续破坏。你们一定要小心……”
说到这里,厉母的声音突然中断,花瓣上的红光也暗了下去,像是彻底消散了。糖糖急忙拿起录音设备,按下停止键——她要把厉墨琛的事告诉大家,做好防备。
当天下午,糖糖在议事厅里播放了厉母的忏悔录音,让各个聚居地的代表都提高警惕。播放到厉母说起厉墨琛的部分时,一个负责技术的年轻人突然皱起眉头:“首领,这段录音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糖糖问。
年轻人把录音设备连接到电脑上,调出音频波形图:“你们看,厉母说到‘小心’之后,虽然声音中断了,但音频波形还在继续,而且频率很奇怪,不像是人类的意识波动。”
他按下播放键,把音量调到最大。在厉母声音中断的地方,果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类似电流的声音,频率很高,普通人根本听不见。“这是什么声音?”阿远皱着眉头,“像是某种信号。”
年轻人打开一个信号分析软件,把那段电流声导入进去。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串复杂的代码,代码经过解码后,变成了一行奇怪的文字——不是人类已知的任何语言,字符的形状像星星,排列成某种规律的图案。
“这是……外星信号?”林晚的声音带着震惊,“厉母的忏悔录音里,怎么会有外星信号?”
糖糖也愣住了。她想起厉母之前的忏悔,每一句话都很真诚,不像是在撒谎。难道是厉母的意识在崩解时,无意中接收到了外星信号,附在了录音里?还是说,厉墨琛和外星力量有关,这段信号是他故意留下的?
她拿起录音设备,快步朝着温室跑去。永生花还在水池边,花瓣上的红光已经非常暗淡,几乎看不见了。“厉母!”糖糖轻声喊道,“你在吗?那段录音里的外星信号,是怎么回事?”
过了很久,花瓣上的红光才微微闪烁了一下,厉母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外星信号……我不知道……可能是……厉墨琛……他和外星文明……有联系……你们……一定要阻止他……”
话音落下,花瓣上的红光彻底消失了,永生花的花瓣也开始变得透明,慢慢枯萎。厉母的意识,终于彻底消散了。
糖糖看着枯萎的永生花,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厉墨琛和外星文明有联系?那段外星信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想入侵地球?
她握紧手里的录音设备,转身对跟来的父母和阿远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厉墨琛。如果他真的和外星文明有联系,那地球又会面临新的危机。”
议事厅里,各个聚居地的代表还在讨论着那段外星信号。糖糖走进去,把厉母最后的话告诉了大家。“从今天起,所有聚居地都要加强戒备。”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额头上的月牙印记微微发烫,“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新纪元,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它——无论是厉墨琛,还是外星文明。”
大家纷纷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温室里的永生花虽然枯萎了,但它留下的忏悔录音,还有那段隐藏的外星信号,都在提醒着所有人:和平来之不易,守护更需要勇气和团结。
糖糖走到议事厅的窗边,看着外面正在建设的南极治愈花园。工人们还在忙碌,孩子们在花丛中追逐打闹,额头上的月牙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新的危机可能随时会到来。但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只要月牙印记还在,他们就有信心,守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