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楼的IcU外，空气像是被冻住了。苏暖把糖糖交给女警暂时照看，自己则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目光死死盯着里面病床上的人——厉墨琛浑身插满管子，后背覆盖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能证明他还活着。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气，钻进鼻腔里，呛得她喉咙发紧，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苏女士，您先别太担心，厉先生目前生命体征还算稳定。”IcU的护士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病历，语气带着几分谨慎，“只是他背部烧伤面积超过30%，还伴有中度失血，后续治疗需要大量输血。但我们刚才核对血型时发现，厉先生是Rh阴性o型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我们医院库存已经告急，联系了全市的血站，都说最近没有这类血液的储备。”
“熊猫血？”苏暖的心脏猛地一沉，她记得自己是A型血，糖糖出生时测的是A型血，按理说厉墨琛如果是o型血，糖糖不可能是A型——难道是她记错了？她抓着护士长的手，声音带着颤抖：“您确定吗？会不会是检测错了？我女儿是A型血，厉墨琛怎么会是o型血？”
护士长摇了摇头，把病历递给苏暖：“这是刚才复查的结果，不会错的。Rh阴性血型比较特殊，就算父母一方是阳性，也有可能生出阴性血型的孩子，至于Abo血型，可能存在隔代遗传的情况，或者您可以再确认一下孩子的血型？”
苏暖接过病历，指尖划过“Rh阴性o型”那几个字，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立刻拿出手机，给之前带糖糖体检的医院打电话，对方很快回复：“苏女士，糖糖小朋友的血型是Rh阴性A型血，没错的。”
Rh阴性A型？苏暖愣住了——糖糖竟然也是熊猫血？还和厉墨琛同属阴性血型，只是Abo血型不同。她忽然想起厉墨琛提过，他母亲也是Rh阴性血，当年生他时险些因失血出事，这么看来，糖糖的阴性血型，该是遗传了厉墨琛。
“护士长！”苏暖突然抓住对方的胳膊，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我女儿是Rh阴性A型血，她能不能给厉墨琛捐血？”
“这不行。”护士长皱紧眉，“一是Abo血型不符，A型血给o型血会引发溶血反应；二是您女儿才四岁、32斤，远没达到捐血要求的18岁、45公斤标准，强行捐血会对她身体造成不可逆伤害。”
希望刚冒头就被浇灭，苏暖靠在墙上，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她望着IcU大门，心像被刀割——厉墨琛还在等血，可全国都找不到匹配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厉母在管家搀扶下赶来，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刚从别墅匆匆赶来。她看见苏暖，快步上前：“苏暖，墨琛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苏暖把护士长的话重复一遍，厉母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被管家扶住。“熊猫血……怎么会是熊猫血……”她喃喃自语，眼神慌乱，“当年我生墨琛时血站还有储备，现在怎么会找不到？不行，一定要找到血，墨琛不能有事！”
她立刻给厉氏特助打电话，声音带着命令：“联系全国所有血站，不惜一切代价找Rh阴性o型血！集团内部通知，员工捐血奖励五百万！”
挂了电话，厉母手还在抖。她看着苏暖，眼神复杂，有愧疚也有恳求：“苏暖，墨琛是厉家唯一继承人，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这个血型的？只要能救他，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苏暖心里五味杂陈——想起林薇薇的话、新闻里“厉母买凶撞她”的字眼，怀疑和戒备冒了出来，可看着IcU里昏迷的厉墨琛，她又无法坐视不管。“我亲戚都是阳性血型，已经问过了，现在只能等特助或血站的消息。”
厉母眼神黯淡，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厉氏10%股份转让协议，只要能救墨琛，股份就归你，足够你和糖糖下半辈子无忧。”
苏暖翻开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还盖着公章和私章。可她心里毫无波澜，反而觉得讽刺——厉母以为股份能换厉墨琛的命，能弥补过去的错？“厉夫人，救他不是为了股份，是因为他是糖糖的爸爸、我爱的人。但找不到血，再多股份也没用。”她说着，把协议递了回去。
厉母接过协议，脸上闪过难堪，随即被绝望取代。她突然“噗通”跪在苏暖面前，眼泪直流：“苏暖，我求你了！再想想办法！墨琛不能死！之前是我不对，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给你磕头了！”
苏暖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厉夫人，您快起来！我真的尽力了，只能等消息。”
厉母被扶起来，还在哭，像个无助的孩子：“等消息？墨琛等不起啊！医生说他随时可能因失血出并发症！”
这时，糖糖挣脱女警的手跑过来，抱住苏暖的腿：“妈妈，爸爸是不是很危险？我能不能给爸爸捐血？我不怕疼！”
苏暖蹲下身抱住女儿，眼泪掉在她头发上：“糖糖乖，你还小，不能捐血。爸爸会没事的，我们再等等。”
糖糖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厉母，小脸上满是认真：“厉奶奶，你别担心，妈妈说好人有好报，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厉母看着糖糖纯真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想起自己当年的事、林薇薇说的“买凶撞苏暖”，愧疚和恐惧越来越深——要是墨琛出事，她怎么面对糖糖、面对厉家列祖列宗？
就在这时，苏暖突然站起身，看向护士长：“我想再测一次血型。小时候我妈说过我血型特殊，说不定是我记错了。”
护士长愣了一下，点头：“可以，我带您去检验科。”
厉母和糖糖都很惊讶，厉母急忙问：“你确定？你不是说自己是A型血吗？”
“不确定，但现在只能试试。”苏暖眼神决绝，“如果匹配，我愿意捐血。”
跟着护士长去检验科的路上，厉母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复杂情绪——之前总觉得苏暖是为了厉家的钱，可现在她愿意为墨琛冒险，或许自己真的错看了这个女人。
检验科里，苏暖伸出胳膊，闭上眼睛。厉墨琛在火海里护着她和糖糖的画面、昏迷前说“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的声音，在脑海里盘旋。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救他，一定要让一家人团聚。
针头扎进手臂，苏暖皱了皱眉却没动。护士抽完血送去检测，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攥紧衣角，既紧张又期待。
十几分钟后，护士长拿着报告单快步走来，脸上是惊喜：“苏女士！您是Rh阴性o型血！和厉先生完全匹配！可以捐血！”
“真的吗？”苏暖猛地站起来，激动得眼泪快掉下来，“太好了！现在就去给墨琛输血吧！”
“等等，”护士长突然想起什么，“您最近有没有生病、服药，或接触有害物质？捐血前要做全面检查，确保血液没问题。”
“没有，我最近很健康，就昨天受了点惊吓。”苏暖急忙回答。
检查很快完成，结果显示苏暖身体合格。护士长立刻安排输血设备，带着她往IcU走。
厉母和糖糖在外面等着，见她们过来，立刻迎上去。厉母急切地问：“匹配吗？苏暖的血型匹配吗？”
“匹配！”护士长笑着说，“苏女士是Rh阴性o型血，身体也合格，可以立刻输血。”
厉母激动得哭了，抓住苏暖的手哽咽：“苏暖，谢谢你！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对你有偏见。以后你就是厉家功臣，我一定好好待你和糖糖！”
苏暖笑了笑，跟着护士长走进IcU旁的输血室。护士给她插上输血管，鲜红的血液从她手臂流出，通过导管输给厉墨琛。苏暖望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满心期待——只要墨琛能醒，一切都值得。
糖糖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苏暖，小脸上满是骄傲：“妈妈好勇敢！爸爸一定会醒的！”
厉母站在糖糖身边，看着苏暖，愧疚和感激越来越深。她暗暗发誓，等墨琛醒了，一定要好好弥补苏暖和糖糖，过去的恩怨都该放下。
可就在这时，监测厉墨琛生命体征的护士突然惊呼：“不好了！患者血液里检测出致癌物！继续输血会污染血液，加重病情！”
这句话像惊雷，炸懵了所有人。苏暖猛地抬头，声音颤抖：“我血液里有致癌物？不可能！我最近很健康！”
护士拿着报告快步走来，脸色凝重：“苏女士，您血液里有微量苯并芘，这是强致癌物，长期接触会致癌。输给厉先生会危及他生命。”
苯并芘？苏暖愣住了——她从没接触过这东西，怎么会在血液里？她突然想起昨晚的晚饭，张嫂做了糖醋排骨、红烧肉、清蒸鱼，她还喝了碗汤，难道是饭菜有问题？
“护士长，能不能再测一次？会不会是检测错了？”苏暖抓住对方的手，语气急切。
“我们再测一次，同时调查您昨晚的饮食。”护士长点头，“您先别着急，会尽快查明原因。”
第二次检测时，苏暖坐在椅子上，心里乱成麻。窗外还在下雨，她想起昨晚温馨的晚餐、张嫂忙碌的身影——张嫂在厉家工作十几年，一直忠心，怎么会在饭菜里放致癌物？还是有人故意下毒？
厉母和糖糖走进来，厉母满是担忧：“苏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害你？”
苏暖摇了摇头，眼泪掉下来：“我不知道……我只想救墨琛，可现在连我都帮不了他了……”
糖糖抱住她的腿，小声说：“妈妈，别难过，爸爸很厉害，一定会挺过来的。”
很快，第二次检测结果出来了。护士脸色更凝重：“苏女士，结果和第一次一样，苯并芘含量还高了点。我们怀疑这种物质还在您体内产生，或您还在接触它。”
苏暖的心彻底沉下去，看着停止流动的输血管，满心绝望——连她都不能捐血，谁还能救厉墨琛？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厉母也慌了，再次给特助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找到血了吗？墨琛情况很危险，苏暖的血不能用！你们快一点！”
挂了电话，厉母靠在墙上，眼泪止不住流。看着苏暖和糖糖，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作为厉家女主人，连儿子都保护不了，连他需要的血都找不到。
这时，IcU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厉夫人，苏女士，厉先生刚才血压骤降，虽暂时稳定，但两小时内找不到血，可能会多器官衰竭，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两小时？苏暖的心一紧，恳求地看着医生：“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全国这么大，就找不到一袋Rh阴性o型血？”
“我们联系了所有血站、医院和志愿者，要么太远赶不过来，要么身体不合格。”医生摇头，“现在只能等厉氏找到捐血者，或有人及时赶来。”
苏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在网上发求助信息，写明厉墨琛的情况、所需血型和医院地址，盼着能有奇迹。糖糖也用儿童手表给老师和小朋友发消息：“我爸爸生病需要Rh阴性o型血，谁能帮忙？”
厉母看着她们的举动，又感动又愧疚，也拿出手机给亲友打电话，恳求帮忙找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两小时越来越近。IcU里，厉墨琛的生命体征越来越不稳定，血压下降、心率变慢，护士每隔几分钟就出来通报一次，每一次都让苏暖和厉母的心更沉。
“妈妈，怎么还没人来？爸爸会不会有事？”糖糖拉着苏暖的手，满脸担忧。
苏暖蹲下身，把女儿的脸按在自己颈窝，尽量平稳地说：“不会的，爸爸爱糖糖，肯定会撑到有人来。你听，外面雨小了，救爸爸的人说不定在路上了。”
话刚说完，电梯“叮”地响了，特助浑身湿透、裤腿沾着泥点跑过来，脸色难看：“夫人，苏女士，联系的三个志愿者，一个车祸在急诊，一个有乙肝，还有一个临时害怕关机了。”
“关机？”厉母声音拔高，随即瘫靠在墙上，“五百万都不愿意？墨琛要是有事，我……”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呜咽。
苏暖抱着糖糖站起来，看向IcU里的厉墨琛——他闭着眼，眉头蹙着，像在承受巨大痛苦，心电监护仪的曲线越来越平缓。她想起昨天火海里，他被房梁砸中还护着她们，那时的眼神那么坚定，怎么现在就快撑不住了？
“妈妈，你看！”糖糖突然指着走廊另一头，“那个叔叔拿的红色袋子，是不是血袋？”
苏暖看过去，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快步走来，怀里抱着密封的红色保温袋，帽檐压得很低。路过护士站时，护士拦住他：“先生，IcU区域不能随便进。”
“我是来捐血的。”男人声音沙哑，拿出血型报告，“Rh阴性o型血，厉氏的人联系过我。”
护士核对后，叫来了护士长。护士长确认信息，松了口气：“太好了！跟我去做检查，没问题马上给患者输血！”
男人跟着护士长往检验科走，路过苏暖时，帽檐不小心抬了下，苏暖瞥见他眼角一道淡疤，心里莫名一紧，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妈妈，那个叔叔能救爸爸吗？”糖糖眼里满是期待。
“能，等检查结果出来就可以输血了。”苏暖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却依旧悬着。
厉母也松了口气，靠在管家身上，眼泪没干，嘴角先笑了：“终于有人来了……墨琛有救了……”
可这份希望只持续了十分钟。检验科的门突然被推开，护士长拿着报告跑出来，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不好了！这位先生血液里抗hIV抗体阳性，有艾滋病！绝对不能给患者输血！”
“什么？”苏暖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站不稳，“厉氏没提前核实他的健康状况吗？”
“他说每年体检，还发了去年的报告！谁知道他撒谎！”特助急忙解释。
男人从检验科走出来，帽檐依旧压得低，声音带着诡异的笑：“钱我拿到了，厉墨琛能不能活，跟我没关系。”说完转身往电梯走，特助拦都拦不住。
看着男人消失，苏暖的心沉到谷底。离两小时只剩二十分钟，IcU里的护士又跑出来，带着哭腔：“厉夫人，苏女士，厉先生血压降到60\/40，心率只有45次\/分，医生在做心肺复苏，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做好准备？”厉母猛地推开护士，往IcU冲，“我不准备！墨琛不能有事！你们快救他！”
护士拉住她：“夫人，您冷静点！IcU不能进，我们已经尽力了！”
苏暖抱着糖糖站在原地，眼泪无声滑落。糖糖感受到她的颤抖，也哭了：“妈妈，爸爸是不是要走了？我还没跟他玩消防车呢……”
就在这时，苏暖的手机响了，是张嫂。“太太，不好了！”张嫂带着哭腔，“我在您昨晚的汤碗底发现一小包白色粉末，化验说是苯并芘！是有人故意下毒！”
苯并芘！苏暖心脏一揪：“昨天谁给我盛的汤？还有谁进过厨房？”
“是林薇薇的远房表妹小芸！她来帮忙，说您辛苦，主动盛的汤！”张嫂声音更急，“我找她时人已经跑了，留了纸条说受林薇薇指使，就是要让您的血有毒，不能给厉先生捐血！”
林薇薇！苏暖眼里瞬间充满愤怒——那个女人都被抓了，还留后手想害死厉墨琛！她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都不觉得疼。
这时，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警官带着警察赶来，身后跟着个医生，手里拿着红色保温袋。“苏女士，厉夫人，来晚了！”李警官气喘吁吁，“审讯林薇薇时，她交代了下毒和安排艾滋病患者骗捐血的事！幸好查到厉先生的远房堂叔是Rh阴性o型血，我们派警车接他过来了，这是他刚献的血，符合标准！”
医生也说：“血袋没问题，能立刻输血！”
苏暖看着血袋，眼泪决堤：“快！送去给墨琛！”
医生拿着血袋走进IcU，厉母拉着李警官的手不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