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哪用这么麻烦。”
一个年轻点的汉子一边收拾空箩筐，一边叹气。
“还记得那时候天总是亮的，没什么黑暗，也没恶魔，忘忧草就晒在院子里，随用随拿，顶多担心下雨天没地方晾。”
回想那个时候。
他们不用熬夜守寨。
不用出去找草的时候提心吊胆。
唯一的心事就是每年春夏之交，忘忧草长得慢，得抓紧时间采，怕断供了。
但是。
自从黑暗降下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夜里到处是情绪恶魔的嘶吼！
出去找忘忧草得组队，时刻保持着警惕！
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为了存草，他们才想出这造“假夜”的法子。
可草总有用完的时候。
再怎么省，也得冒着风险往外跑！
“就是上次出去采草，被那畜生盯上了。”
领头的汉子往仓库门口看了一眼，语气里带着后怕。
“那天我们刚采了半筐，就闻着一股腥气！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连人带草都得没了！”
后来他们又出去了几次。
每次都能感觉到那食兽的气息，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弄得人人心慌！
“幸好这次陆尘来了，那畜生才跑了！”
年轻汉子拍了拍胸口，脸上露出点庆幸，可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可惜没杀了它......保不齐哪天它还会回来。”
领头的汉子没说话
只是伸手摸了摸木架上的忘忧草，叶片微凉。
他知道，这草还得采，夜还得守。
那食兽就算跑了，也只是暂时的安稳！
他们的日子，还得接着熬！
而此时。
站在营前的慕容杰，在听到这些对话之后。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着的旧剑穗。
那穗子是早年他爹给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风从营外吹进来，掀了掀他衣角。
他望着远处刚亮透的天，眉头还锁着，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
他心想着。
就算真把那情绪食兽杀了，又能怎么样？
这地界他守了这么多年，早摸透了！
黑暗里的恶魔就像地里的草。
就算拔了一棵。
但只要根还在，过阵子准能冒出更凶的来！
死了一个大食兽。
保不齐就有个能操控更多恶魔的大家伙，来这里填补空缺！
到时候不过是换个更强的对手。
他们一样要接着打，然后接着死人。
循环往复，一直如此！
他轻轻吐了口气，目光转过去，落在旁边另一顶营帐上。
那营帐的帆布被风吹得轻轻晃。
慕容娜雪就站在帐外，双手攥着裙衣角。
她时不时往帐帘里瞟一眼，眼神之中尽是担忧。
她在外头安安静静的守候，仿佛是生怕吵着里面的人一般。
而那帐里躺着的，正是沉睡的陆尘。
陆尘昨天那一战看着利落，实则耗了不少精！
这会儿是该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才是。
可营帐里的陆尘，其实早就醒了。
他眼睛睁着，望着帐顶的帆布纹路，手指轻轻挠了挠枕巾。
他试着伸了个懒腰，显然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他没动，就这么躺着，嘴角还悄悄勾了点弧度。
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赖床”是什么滋味！
以前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
能闭眼歇会就不错了。
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躺着，并且不用想下一秒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他也没真闲着。
心里念头一动，一道淡蓝色的面板就浮在了眼前，字迹清晰得很！
【系统破壁进度：百分之九十九！】
在看到这个之后。
陆尘的眼神亮了亮，指尖下意识地往面板上点了点。
就差最后一点了！
等这破壁进度满了。
系统能力一恢复！
他就能去查这黑暗的根源到底在哪！
因为听着他们的描述。
这黑暗来得太突然了！
里头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侧了个身，看着帐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心里头的愉悦压都压不住。
再等等，就能把这地界的麻烦彻底捋清楚！
到时候，这里的人或许就不用再靠忘忧草撑着，也不用再怕夜里的恶魔了！
晨光从帐帘的细缝里钻进来，在陆尘身下的草席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斑。
帐里还留着点忘忧草的淡香，混着晨露的湿气，静得能听见外面风吹草叶的“沙沙”声。
帐外的慕容娜雪，脚边的草屑早被来回蹭得乱七八糟。
她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
眼睛盯着帐帘，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
都这时候了，陆尘怎么还没醒？
昨天跟食兽打耗了那么多力，该不会是身体撑不住吧？
想敲门，手抬到一半又缩回去。
万一他刚睡着了呢？
而自己这一敲，岂不是扰了他休息？
纠结了半天，她终于咬着下唇，指尖轻轻捏住帐帘的布边，一点一点往旁边拉。
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卡姿兰大眼睛，睫毛还因为紧张轻轻颤着。
目光先扫过床沿，再往床上落。
可还没等她看清陆尘的动静，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
陆尘早听见了声响。
刚侧过头，视线就直直撞进了她的眼里。
那一瞬间。
慕容娜雪像被烫到似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拉着帐帘的手瞬间僵住，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原本带着担忧的眼神，这会儿全换成了慌乱。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从颧骨一直烧到耳尖。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却没敢把帐帘合上。
就像只受惊的小鹿，站在那进退两难。
陆尘也愣了一下，枕在头下的胳膊微微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平静下来。
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帐外僵着的姑娘。
慕容娜雪的心跳得飞快，想开口说句“我就是看看你醒没醒”。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觉得连耳朵根都在发烫。
陆尘看着她这副无措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挑了下，却还是没先出声。
尴尬的气息像帐角飘着的细尘，绕着两人打转，谁都没先打破这沉默。
“额......”
慕容娜雪的声音带着点颤，像被风吹得发飘。
她手指还勾着帐帘的布边，把缝隙推得稍大些，露出小半张脸。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接盯着陆尘，只敢瞟一眼他的手，又赶紧移开。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醒了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她又抿了抿唇，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把心里的担忧问出口：“你、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昨天你跟那怪物打，感觉应该消耗很大才是......”
问完。
她的目光才轻轻落回陆尘身上，眼里藏着真切的担心，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陆尘听着这话，浑身莫名一僵，下意识地动了动肩膀。
其他的倒是没有。
只是被慕容娜雪这么盯着，倒还真有些不舒服。
她的眼神里又关切又有点怯生生的。
让他总觉得后背有点发毛，像是浑身都被看得透透的，不自在得很。
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微哑：“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歇够了。”
“那就好。”
慕容娜雪松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
她慢慢撩开帐帘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先在离床半步远的地方站了会，眼神扫了圈周围，才找了个靠近床沿的木凳坐下。
坐下时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怕靠得太近唐突。
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擦衣角
沉默了片刻，她才又开了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谢谢你救了我们......”
说完，她飞快地抬了下头。
看了眼陆尘，又赶紧低下头。
耳尖红得更明显了。
“如果不是你昨晚逼退了那怪物，恐怕我父亲，还有整个城寨，都完了。”
这话越说，她的声音越稳了些。
只是脸蛋红得更厉害，从颧骨一直烧到下颌，连说话的气息都带着点热。
她想起昨天陆尘挡在父亲身前的样子！
明明才进寨没一天，连寨里的路都未必认全！
却敢在恶魔堆里断后，把父亲从情绪食兽爪下救出来！
这份情，不是说句“谢谢”就能算的！
陆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眼尾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倒没觉得有多严肃。
他还真没料到，这寨主的女儿。
平时看着虽娇俏。
真到了道谢的时候，居然会这么不好意思。
就连说话都要鼓足勇气。
跟昨天城头上着急跑过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份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