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摸清了些这世界的规矩,不算两眼一抹黑了。
山路愈发陡峭,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疼得发紧。
前方隐约飘来几点昏黄的光。
想来该是营寨快到了。
但陆尘却没心思顾着看,目光落在石蛮宽厚的背影上,追问的话掷地有声:“那如何才能拿到法则印记,真正成为神界修士?”
石蛮闻声转过身,庞大的身躯挡住大半风。
那张暗灰色的石脸微微一动。
裂纹里似有微光晃了晃,像是扯出个憨厚的笑。
可下一秒,笑声就沉了下去。
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
“想成神界的人,本得去真正的神界。但这残界虽破,也能给你烙下法则印记,只不过......”
话音卡在“只不过”三个字上。
石蛮忽然闭了嘴。
那硕大的石眼垂了垂,像是在斟酌什么,又像是在忌惮那未说出口的话。
见状,陆尘眉头微微一皱:“只不过什么?直说便是。”
闻言。
石蛮抬眼看向他,石质的面庞没什么表情,可声音里裹着股说不出的沉重:“你该清楚,这是虚天残界,住在这里的,都是神界打了‘罪人’烙印的家伙。”
他顿了顿,抬起石手,指了指自己眉心那道浅痕,“这里的法则印记早被打碎了,就算你在这烙了印、入了神界的籍,到头来也只能跟我一样,做个残神。”
“印记是残的,神力更是缺了块的。”
石蛮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去。
“更要紧的是......若有朝一日你想离开残界,去真正的神界,那你就会跟我们这些人一样,被他们当成眼里钉,实打实的‘异类’。”
闻言。
陆尘的脸色沉得愈发明显,眸底掠过一丝凝重。
他缓缓抬头,望着远处营寨那几点微弱的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仙力被封,想立足就得有神界的身份。
可这身份,却要以“残缺”为代价。
连未来的路都堵死了大半!
他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纹路,沉默了片刻,脚下的碎石被碾得咯吱响。
再抬眼时,眼底的凝重未散。
却多了几分沉稳,没有慌乱,也没有退缩。
只看着石蛮道:“也就是说,在这残界,要么当个没身份的外乡人,要么就做个被神界排斥的残神?”
石蛮重重点头,石脸绷得紧:“是这个理。这残界的路,本就没一条好走的。”
说罢,他侧身让开道路,指了指前方那片昏黄的光:“先到营寨歇着吧,这事急不得,慢慢想。到了地方,也能给你找个安稳住处。”
陆尘颔首,压下心头的思绪,抬步跟着石蛮往前。
风依旧冷硬,可他的脚步却没半分迟疑。
哪怕路难走,眼下也得先站稳脚跟。
至于残神还是外乡人。
总有能选的法子。
山风依旧刮得猛,带着股冷硬的土腥味,拍在脸上发疼。
陆尘跟在石蛮身后,脚步沉稳,眉头却微微蹙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摩挲着掌心。
神界为何对残界之人赶尽杀绝?
这背后若只是“异端”二字,未免太单薄,里头定然藏着没说透的隐情。
甚至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心里转着念头,脚步没停,心念一动,指尖悄然凝起一缕微光。
淡蓝色的系统面板在眼前铺开,上面几个金色大字格外醒目:【系统破壁中,进度:百分之七十!】
陆尘眸底骤然亮了几分,紧绷的肩背猛地一松,嘴角不自觉勾起抹锐利的弧度。
这才多久?进度竟已冲了七成!
照这速度,用不了多久,系统被动就能在这神界地界生效!
到那时,别说残神。
就算是真正的神界修士,他又有何惧?
一股底气从心底涌上来。
陆尘胸膛微微挺直,先前因仙力被封、前路未知的沉郁,一扫而空。
他抬眼看向前面石蛮宽厚的背影,声音朗朗,带着几分笃定:“石蛮兄弟,你能帮我弄个法则印记吗?”
这话一出,走在前面的石蛮猛地顿住脚步。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踩翻脚下的碎石。
他缓缓转过身,暗灰色的石脸绷得紧,原本就粗粝的裂纹此刻更显深刻。
石眼睁得溜圆,直直盯着陆尘,像是没听清般,声音都比平时沉了些:“你......想成虚天残神?”
微风卷着沙砾落在两人中间。
石蛮的目光带着明显的错愕。
这外乡人看着精明,怎会主动往“残神”这条路上凑?
要知道。
这身份一旦烙上,就等于被真正的神界判了“异类”的刑!
往后再没回头路!
陆尘见他这副模样,眉眼舒展,坦然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语气轻松:“瞧你这反应,像是我捡了亏似的。”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放得平和的说道:“我倒不在乎是不是残神,眼下我对神界的规矩、修为境界一窍不通,先弄个印记,不过是想借着这身份,多摸清些底细。”
他话说得实在,眼底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坦然。
有系统在,别说残神印记,就算真被神界盯上,他也有底气接招!
眼下要的,不过是个踏入这方世界的“敲门砖”,先站稳脚跟,再图后续。
石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神色坦荡,不像是一时冲动。
见状,石脸上的错愕渐渐淡了,转而化作几分费解。
他挠了挠自己粗糙的石脑袋,闷声道:“你倒看得开......行,等到了营寨,我找寨里的老山神问问,他手里或许有办法弄来残缺的印记。”
说罢,他转过身,继续往前带路,脚步比之前快了些。
前方营寨的灯光越来越亮,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山路上拉得老长。
山风裹着碎石子撞在石墙上,发出闷响。
石蛮猛地转过身,庞大的身躯挡在陆尘身前,暗灰色的石脸绷得笔直,裂纹里泛着沉郁的光。
他又看了看陆尘,声音比之前更沙哑,像是从石缝里挤出来:“兄弟,你当真想好了?一旦烙下残界印记,就成了实打实的残神,往后被神界盯上,可没退路!”
他说着,石拳不自觉攥紧,指节处的岩石摩擦出细碎的石屑。
他见过太多因这印记遭殃的同族,实在不想这外乡人也踩进这火坑。
陆尘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眸底没有半分犹豫,反而透着股撞不开的坚定。
见状,陆尘微微一笑。
“残神又如何?”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风裂石的力道。
“只要不害众生,管他旁人怎么说。那些神界的片面之词,未必是真;把人打成‘异端’的勾当,指不定藏着龌龊。”
这话截在石蛮未说完的话头里,干脆利落。
石蛮愣在原地,石眼怔怔地盯着陆尘,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人。
异界生灵哪个不想往真正的神界挤。
偏他倒好,竟把残神身份看得这般轻!
又把那所谓的“规矩”看得这般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