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搅得人心烦意乱。贾张氏盘腿坐在自家炕上,手里纳着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心里却像猫抓似的难受。眼看着邻居林家日子越过越红火,餐桌上时不时飘出肉香,连带着院里不少人家似乎都沾了光,唯独她家,虽然也得过林家一点接济(那袋救命的“土方子”小米),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日子依旧紧巴巴。
她越想越不忿,一股邪火直往上冒。凭什么林家就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大家都向着他们家?肯定是林家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她得闹一闹,不能让林家这么舒坦,最好能再占点便宜回来!
一个由头很快被她找到了。前两天刮大风,院里那棵老槐树掉下来几根枯枝,正好砸在她家窗沿上,把一块有点松动的瓦片震落了下来,虽然没砸坏东西,但着实吓了她一跳。
这在以前,根本不算个事,自己找人修修也就完了。但此刻,在贾张氏眼里,这就是天赐的闹事良机!
她猛地放下鞋底,酝酿了一下情绪,一拍大腿,干嚎着就冲出了屋子,直奔中院。
“哎呦喂!没法活了呀!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涕泪横流,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老贾啊!你走得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啊!连院里掉下来的树枝都要砸死我们啊!这瓦片要是砸到孩子可怎么办啊!这责任谁负啊!”
她这一嗓子,立刻把院里午休的人都给吵醒了。不少人皱着眉头从窗户探出头来,或者干脆走到院子里看热闹。
贾张氏见有人围观,嚎得更起劲了,手指着林家方向,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带着暗示:“有些人啊,只顾着自己家吃香喝辣,院里公共的东西坏了也不管不顾!这是存心要我们孤儿寡母的命啊!一大爷!二大爷!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她这套撒泼打滚、指桑骂槐的功夫,在以前几乎是百试百灵。院里人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加上确实有点同情贾家,往往会被她闹得没办法,最后由几位大爷出面,要么各家凑点钱,要么让厂里出人给她修了了事。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被她点到名的一大爷易中海,眉头紧锁,走了过来,语气却不像以往那样带着安抚,反而有些严肃:“老嫂子,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树枝是风刮的,属于天灾,怎么能赖到别人头上?”
二大爷刘海中挺着肚子,本想摆摆官威说两句,但目光扫过林家紧闭的房门,想到林家如今的势头和自家儿子刘光天参军可能还欠着林家(通过阎埠贵)的人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含糊道:“这个……老易说得对,是天灾,闹也没用。”
最让贾张氏意外的是周围邻居的反应。
要是以前,怎么也得有几个跟她关系还成的,或者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会跟着附和几句,给她壮壮声势。
可今天,后院赵婶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回屋了。前院李家大妈更是直接说:“张大姐,你这就不讲理了,风刮树枝还能怪到林家头上?人家林家平时可没少帮衬大家。”
连平时最爱凑这种热闹的许大茂,都远远地站着,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却不敢上前搭腔。他现在对林家忌惮得很,可不敢蹚这浑水。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老嫂子,你这瓦片我看也就是松动了,找点水泥自己糊一下就行,花不了几个钱。为这点小事闹,不值当。”
甚至傻柱,这个以前可能还会被她利用来对付许大茂或者帮她说话的“傻小子”,此刻也只是抱着胳膊靠在自家门框上,撇着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厌恶,丝毫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贾张氏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一张张或冷漠、或反对、或厌恶的脸,那干嚎声渐渐小了下去,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真正的凉意和……恐慌。
她发现,自己这招不好使了!
为什么?就因为林家?
她猛地意识到,院里这些人家,或多或少都受过林家的恩惠。赵家得过工业券的方便,李家儿子的工作有林家透露信息的功劳,阎埠贵家更是直接受益者,连傻柱都被林家(疑似)帮过……大家心里都念着林家的好,谁愿意为了她这点无理取闹,去得罪林家?
她贾张氏,在这个院里,不知不觉间,竟然被孤立了!
以前那种一呼百应(哪怕是虚假的)、靠撒泼就能达到目的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怨毒涌上心头,但她看着易中海严肃的脸,看着周围邻居们无声的排斥,终究没敢再继续闹下去。她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恶狠狠地瞪了林家紧闭的房门一眼,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家屋里。
这场闹剧,虎头蛇尾地收场了。
但它传递出的信号,却无比清晰。贾张氏的影响力,在林家带来的新风气下,已经急剧衰退。四合院里,那种谁弱谁有理、谁横谁占便宜的旧有生态,正在被一种基于互助、尊重和正向价值的新的邻里关系所取代。
而贾张氏,成了第一个被这种新风气明显排斥和孤立的对象。她坐在自家昏暗的屋里,听着窗外恢复的宁静,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院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她,似乎已经被抛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