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带来的“大礼”,是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下官特来赔罪。”他胖脸堆笑,“今日在吏部,下官猪油蒙心...”
林闻轩打断:“赵县令直说吧。”
赵德柱掀开黑布,笼里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此乃天山雪狐,最能识人心。”他意味深长,“比如...某些装死的人。”
林闻轩心头一跳:“本官不懂。”
“钱师爷有个孪生弟弟,最擅易容。”赵德柱凑近,“今早‘死者’入殓时,仵作发现他耳后有痣——真钱师爷可没有。”
“所以?”
“所以有人李代桃僵,用假死金蝉脱壳。”赵德柱冷笑,“而能买通顺天府仵作的...这满京城不超过五指之数。”
林闻轩立即想到柳如丝今早拿出的当票。难道这一切是梅公设局?目的何在?
赵德柱忽又转话题:“大人可知忠顺亲王最爱什么?”
“...不知。”
“他爱收集《山海经》异兽。这雪狐,可换一个知府缺。”赵德柱眼中放光,“只要大人举荐下官补江安知府...”
林闻轩震惊。江安是梅公地盘,赵德柱竟想插足?!
“下官知道大人为难。”赵德柱压低声音,“但若大人应允,下官便告知谁真正杀了钱师爷。”
“谁?”
赵德柱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梅”字。
林闻轩遍体生寒。若真是梅公灭口,为何?就为那片田?不对...他猛然想起钱师爷遗言——“真正地契在云山寺”。难道那里藏着比田产更重要的东西?
“容本官考虑三日。”
送走赵德柱,林闻轩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云山寺慧明和尚,密查佛像下地契;另一封给梅公,试探口风。
信刚送出,柳如丝竟从屏风后转出:“大人好手段,一狐试三狼。”
“你一直在?”
“不如说,赵德柱是妾身引来的。”柳如丝轻笑,“梅公要试您是否还念旧情——若您答应举荐赵德柱,说明心还向着云山;若拒绝...”她指尖划过喉咙。
林闻轩悚然。原来赵德柱也是棋子!
“那钱师爷...”
“真死了。”柳如丝收起笑容,“但不是梅公杀的。是忠顺亲王——因为钱师爷偷了亲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枚刻着所有暗桩名字的玉玦。”柳如丝目光幽深,“而现在,亲王认为在您手里。”
林闻轩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怎样的漩涡——梅公试探、亲王追杀、清流怀疑...而他连玉玦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更惊人的消息传来:赵德柱暴毙驿馆,死状与“钱师爷”一模一样!而他送的雪狐,在笼中化作一滩血水!
与此同时,云山寺来了回信。慧明和尚只写了一句偈语:
“佛下无地契,唯有登云梯。欲问青云路,且看红册启。”
随信附来半本烧焦的册子,封面赫然是朱红色的《荐官录》——这是《红册》前身!翻开第一页,竟是林闻轩当年买官的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林闻轩献银三千两,得江安通判...”
林闻轩瘫坐椅上。原来从他买官那刻起,他的名字就注定要载入《红册》!而云山寺佛像下藏的,根本不是地契,而是他沉沦的起点!
“大人,”管家慌张来报,“顺天府又来人了,说赵德柱怀中发现了您的名帖!”
林闻轩却突然笑了。他整理好衣冠,对镜自语:
“登云梯已成,是该看看...”
他抓起那半本红册塞入袖中,眼中闪过决绝:
“是梯子先断,还是我先登上这青云巅!”
门外,裴琰的脚步声已近。而窗外,忠顺亲王的马车正停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