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奇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死死地盯着秦风,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那张年轻平静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可怕。
秦先生?
李锐,一位上校军官,竟然用如此恭敬的语气称呼他为“秦先生”?
并且,在执行如此重大的抓捕行动之前,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动手吗?”
这三个字,狠狠地烙印在了阿尔奇的脑海里。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巧合。
从他下飞机开始,那张看不见的网就已经存在了。
而织这张网的人,就是他。
那个在机场对他露出温和笑容的年轻人。
那个在实验室门口被他误以为是普通安保人员的年轻人。
那个在宴会角落里被他视为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的年轻人!
阿尔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住了。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下午在实验室,那个姓李的上校是如何精准地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
想起那个牛皮纸文件夹是如何轻易地就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想起对方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享受今晚的宴会,因为那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站在聚光灯下了。”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威胁。
现在他才明白,那不是威胁。
那是冷酷的宣判。
他更想起了,刚才,那个姓秦的年轻人,对张志和说的话。
“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沾满了毒药的诱饵。”
原来那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张志和听的。
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自以为是的百亿基金发布会,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舞台。
从一开始,就是对方为他精心搭建好的一个公开的刑场。
一种从头到脚都被人看穿,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羞辱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阿尔奇。
他的骄傲、自信和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他甚至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一直没有搞清楚。
“呵呵……”
“呵呵呵呵……”
阿尔奇突然低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原来……原来是你……”
他看着秦风,声音沙哑地挤出几个字。
“我真傻……”
“我早该想到的……”
“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能让国家安全部门,能让军队,都为你所用……”
“你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告诉我……”
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近乎于乞求的神色。
“你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失败者最后的疑问。
他想死个明白。
躲在柱子后面的张志和,此刻的状态比阿尔奇还要不堪。
当他听到李锐那句“秦先生,需要我们现在动手吗?”的时候。
他的大脑就彻底当机了。
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裤裆里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
他被吓尿了。
恐惧淹没了他。
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秦先生?
能让上校军官毕恭毕敬的存在?
能调动国家电视台插播紧急新闻的存在?
能指挥特种部队封锁国宾馆的存在?
这已经超出了他作为一个商人所能想象的权力的极限。
他想起自己之前对秦风的那些愚蠢可笑的挑衅和羞辱。
在机场,他嘲笑秦风没有资格。
在宴会上,他炫耀自己的格局和实力。
他甚至还认为秦风是可以被他随意碾死的。
现在想来。
他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不知死活的蚂蚁。
而对方,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神明只是懒得和他计较而已。
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悔恨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完了。
华康药业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作为“鬼手”组织首脑在华夏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公开的战略合作伙伴。
他张志和的名字和华康药业的名字,已经和“罪恶”这两个字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已经看到公司的股票明天开盘就会瞬间跌停。
银行会冻结他所有的账户。
合作商会纷纷解约。
而他自己也会被带走调查。
他这半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不……不要……”
他蜷缩在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秦先生……秦先生我错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向着秦风的方向磕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额头很快就磕破了。
鲜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和眼泪鼻涕混在了一起。
狼狈到了极点。
但是没有人去理会他。
也没有人去同情他。
在此时这场事件的中心。
他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面对阿尔奇的质问。
秦风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彻底崩溃的昔日“皇帝”。
他知道对方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垮了。
肉体的死亡是短暂的。
而精神的死亡才是永恒的。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这个自封为“皇帝”的男人以一个最屈辱、最狼狈、最可笑的姿态落幕。
他要让他的名字成为一个耻辱的代名词。
让他永远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才是对他最彻底的审判。
秦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李锐。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他吐出了两个字。
“不急。”
李锐愣了一下。
不急?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难道真的要让这个恶魔在这里继续咆哮,继续污染这里的空气吗?
他有些不解。
但他没有问。
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
他立刻对着身后的特战队员们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停滞。
秦风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阿尔奇的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通过李锐衣领上的微型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也传到了阿尔奇的耳朵里。
“阿尔奇·张。”
他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阿尔奇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秦风。
秦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十年前。”
“西南边境。”
“一支代号为‘夜莺’的情报小队,在完成任务后,遭遇伏击。”
“全队,七名成员,全部牺牲。”
“而向他们开枪的,不是敌人。”
“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那个长官,用七名英雄的生命,换取了和‘鬼手’组织的,第一次,合作。”
“而那次合作的见证人,就是你。”
“你还记得吗?”
秦风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砸在阿尔奇的心上。
阿尔奇的脸色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当然记得。
那件事是他亲自策划的。
那是他送给“鬼手”组织一份巨大的投名状。
也是他“皇帝”之路上最重要的一块垫脚石。
这件事是最高机密。
除了他和孙志国,以及当时在场的几个核心成员,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
阿尔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秦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那个小队的队长,叫林锐。”
“他身中十三枪,在牺牲前的最后一刻,用他随身携带的加密电台,录下了一段遗言。”
“他让我,替他,把债,讨回来。”
秦风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电子表。
他按了一下表盘侧面的按钮。
一道全息投影从表盘上投射出来。
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徽章图案。
在看到那个徽章的瞬间。
阿尔奇的瞳孔缩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
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舞台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比见到魔鬼还要惊恐的表情。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龙……龙刺……”
“你是……‘龙刺’的人……”
“不……不可能……”
“‘龙刺’……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解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