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基地,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孙志国在秘密通道里仓皇奔逃的身影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精度的卫星地图。
地图上,一个红色的信号点,正在京城的地下管网中快速移动。
凤凰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划过。
“他进入了预设的逃生路线,预计将在十七分钟后,从城郊的一个废弃变电站出来。”
“他启动了反追踪程序,但没有用。”
凤凰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秦风看着屏幕,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知道,孙志国这条线,已经稳了。
现在,他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收网,准备最后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证据。
一份,活的证据。
“凤凰。”
“在。”
“调出孙志国刚才激活的所有加密通讯记录。”
“他除了联系‘鬼手’,一定还联系了其他人。”
凤凰的手指再次舞动起来。
很快,一条新的通讯记录,被单独提取了出来。
“找到了。”
“就在他联系‘鬼手’之前的三分钟,他通过一个一次性的加密频道,向一个位于冀北省的号码,下达了一个指令。”
凤凰将那条指令的内容,投放在了屏幕上。
指令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除草。”
下面,附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警惕。
地址,是冀北省一个名叫“沙河镇”的偏远小镇。
“查这个人的身份。”
秦风命令道。
凤凰的双手化作了一片残影。
国家最高级别的人口信息数据库,被她轻易地调取了出来。
几秒钟后,那个中年男人的资料,出现在了屏幕上。
姓名:陈铁生。
年龄:四十二岁。
户籍:冀北省沙河镇。
职业:汽车修理工。
履历,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但凤凰知道,这份履历,是假的。
她十指翻飞,绕过了表层的数据,直接侵入了更深层的,被封存的原始档案库。
一份真正的履历,被她挖了出来。
姓名:陈默。
年龄:四十二岁。
原籍:不详。
原服役单位:总参谋部直属,第三特别行动大队。
履历:……特级报务员……多次荣获一等功……“夜莺”行动小组成员……
看到“夜莺”两个字,指挥中心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凤凰转过头,看着秦风。
“他是夜莺的人。”
“是那份档案里,记录的十二名成员之一。”
“孙志国,要杀人灭口。”
秦风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站起身。
他按下了通讯器。
“阿刀。”
“到。”
阿刀的身影,出现在了指挥中心的门口。
秦风指着屏幕上的地图。
“冀北省,沙河镇。”
“带上你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
“孙志国派了杀手,去清除夜莺最后一名幸存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秦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杀手,一个不留。”
“那个叫陈默的英雄,必须活着。”
“我要他,完完整整地,站到审判席上,指证孙志国。”
阿刀的眼中,战意升腾。
他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身后,六名龙刺小队的队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开始了。
……
冀北省,沙河镇。
这是一个被黄土和风沙包围的小镇。
镇子的边缘,有一家破旧的汽车修理行。
修理行里,充斥着浓重的机油和铁锈味。
一个穿着满是油污工装的男人,正佝偻着背,修理着一台老旧的卡车发动机。
他就是陈默。
他的左腿,有些跛。
那是十年前,从悬崖上跳下来时,留下的旧伤。
每到阴雨天,都会疼得钻心。
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拿起旁边的一瓶劣质白酒,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走到修理行的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尘土飞扬的街道。
警惕。
他的眼神,始终保持着警惕。
十年了。
他在这里,隐姓埋名了十年。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彻夜难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桑塔纳轿车,从镇子的入口处,缓缓地驶了进来。
车子在镇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距离修理行一百米外的一个拐角处。
陈默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扔掉手中的酒瓶,转身走回了修理行里。
他的动作,虽然因为腿伤而有些迟缓,但却异常沉稳。
他走到一个堆满了废旧轮胎的角落,从轮胎下面,抽出了一把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打开油布。
里面,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五四式手枪。
还有三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
他将手枪别在后腰,把弹匣揣进怀里。
然后,他走到修理行后门,打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的后面,是一条通往镇外的地道。
这是他十年前来到这里时,亲手挖的。
他没有立刻逃走。
他躲在暗门后,从门缝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他要确认,对方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辆黑色的桑塔纳里,走下来三个人。
三个穿着普通夹克的男人。
但他们走路的姿势,他们观察周围环境的眼神,都让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是同行。
是和他一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他们是来杀他的。
陈默的心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解脱般的悲哀。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那三个人,呈一个标准的品字形,向着修理行包抄过来。
他们的动作,专业而又致命。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战斗的准备。
就在那三个人,即将抵达修理行门口的时候。
异变,突生。
修理行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的屋顶上。
一个黑影,无声地站了起来。
他手中,是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
噗。
一声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他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爆的西瓜,瞬间炸开。
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剩下的两名杀手,反应极快。
他们瞬间卧倒,翻滚,躲到了旁边的掩体后。
他们拔出腰间的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震惊。
他们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埋伏。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确定狙击手的位置。
他们躲藏的掩体两侧,巷子的阴影里。
两道黑影,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扑了出来。
其中一名杀手,只觉得脖子一凉。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摸到的,却是从自己颈动脉里,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想呼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眼中的生机,迅速地消散。
最后一名杀手,听到了同伴倒地的声音。
他惊恐地回头。
迎接他的,是一只扼住了他咽喉的手。
那只手,像铁钳一样,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反抗。
他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一个眼神冰冷得,像是来自地狱的男人。
是阿刀。
阿刀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手,猛地发力。
咔嚓。
颈骨断裂。
阿刀随手将尸体扔在地上。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十秒钟。
干净,利落。
阿刀对着耳麦,低声说道。
“清扫完毕。”
然后,他站起身,向着那家破旧的汽车修理行,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修理行的门口。
门,是开着的。
里面,一片漆黑。
阿刀没有进去。
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他知道,里面的人,正用枪指着他。
过了很久。
修理行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充满了警惕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阿刀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右手,对着那个漆黑的门口,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坚定。
“国家,从未忘记你们。”
“我们是来……”
阿刀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择一个最合适的词语。
“……接你回家的。”
修理行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很久。
一声压抑了十年的,充满了无尽委屈和痛苦的哭声,从那片黑暗中,传了出来。